深秋的夕阳透过医院玻璃斜照进来,将林艺的影子拉得细长。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记忆翻涌而上,恍惚间仿佛回到十年前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
那时她攥着录取通知书和父母大吵一架。明明荣京大学金融系是全国顶尖,她偏要横跨大半个国家去金城读汉语言文学。
母亲气得摔了青瓷茶盏:“放着大好前途不要,跑去读风花雪月的专业?“父亲在书房抽完半包烟,最后只说:“让她撞南墙。“
南墙叫何知许。
金城的梧桐大道总是落满金黄,抱着书本的少女与骑单车的少年相遇时,车筐里的栀子花正开得清冽。
作为金融系才子,何知许站在领奖台上的模样像镀了层光,追他的女生能从教学楼排到食堂。
林艺永远记得那个飘着槐花香的午后,他在图书馆三楼自习室递来草莓奶昔:“要不要坐我旁边?“
七年时光像被揉皱的糖纸。她曾为他在食堂排队抢糖醋排骨,陪他在模型室熬过二十七个通宵,甚至穿着婚纱跪在父母面前磕头。
此刻望着病房惨白的墙壁,林艺攥着锦盒的手指发颤——当年那个为爱情与全世界为敌的姑娘,怎么就把人生过成了支离破碎的模样?
“小艺......“病床上传来虚弱的呼唤。苏晴枯槁的手从被褥里探出,腕上翡翠镯子空荡荡地晃,“云洲这孩子......打小就死心眼......“剧烈咳嗽打断话语,监护仪发出刺耳鸣叫。
林艺慌忙按铃,却被冰凉的手攥住。苏晴浑浊的眼珠突然迸发亮光:“他等了你十年,小艺……“氧气面罩蒙上白雾,声音渐渐低下去,“收着吧……就当全了阿姨最后的心愿......”
铂金戒指在掌心烙出红痕。林艺逃也似的冲进走廊,正撞见韩云洲拎着食盒从电梯出来。
黑色大衣沾着银杏叶,发梢还凝着秋雨,轮廓分明的脸在看见她时骤然柔和:“怎么站在风口?“
消毒柜嗡嗡作响的护士站旁,两人并排坐在蓝色塑料椅上。韩云洲打开三层保温盒,糖醋小排的酸甜混着莲藕汤的清香漫开:“记得你总抢我饭盒里的酥肉。“他抽出竹筷时,袖口露出半截红绳——正是当年她编的平安结。
林艺喉头突然哽住。十七岁暑假,韩家老宅爬满紫藤的回廊里,少年握着炭笔说“别动”,笔尖沙沙掠过素描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