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媚熬了半夜,听更漏里的水声听得眼皮子发沉,终于打熬不住,也浅浅地睡去。
突然,她听见耳边传来幼兽呼噜般的动静,猛然惊醒了,在枕上转头一看,自己先吓了一跳:
刘子业圆圆瞪着一双眼躺着,手指虬结如鸡爪,额角、鼻尖细细密密的闪亮——都是冷汗。
他粗重呼吸了好一阵,颤抖的声音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听见没有,他们要杀我!他们要杀我!”
刘英媚肝胆俱裂,一声安慰都说不出来,自顾自地逃出被窝,扯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自己的声音也尖锐起来:“陛下你在说什么?”
刘子业直挺挺坐起来,四下里张皇地顾看:“他们来索我的命!”
外头风声细细地吹过竹梢,“呜呜”声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静寂里极其分明。
带雨潮湿的竹影摇曳在窗纸上,一杆杆如刀枪剑戟,又如无数张牙舞爪的鬼魅扑向内殿而来。
第7章
伺候的宫人与宦官忙到天光大亮,才安抚好皇帝刘子业,伺候着他上朝去了。
刘子业临走前回眸一瞥,刘英媚只注意到他眼睛发红而眼圈发青,藏在宽袖中的手指恍若在微微颤抖。
她自己也心力交瘁,昨天的一幕幕可怖到极处,然而竟然也承受下来了。
——其实,就如刘子业说的,当年门下省的那一幕幕,她也承受下来了,人的余力就是自己都永远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