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欣慰地笑了:“你能这么想最好,事先留好退路,做事不至于孤注一掷,轻身犯险。”
最后深深地注视了他许久,冯氏的眼眶渐红,眼泪即将落下来的那一刹,冯氏果断转身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
两百禁军护送着几辆马车,踏着清晨的朝色,缓缓地朝城外行去。
赵孝骞站在原地,呆怔地注视着马车队伍走远,直到消失不见,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亲人越来越多的期待,越来越多的担忧和责任,全都压在身上,原本对胜负并不怎么在意的他,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除了胜利,已经别无选择。
陈守站在赵孝骞身边,低声道:“世子,老夫人被送出汴京,官家必然知情的,他会不会……”
赵孝骞目光不动,仍定定地注视着前方,嘴里淡淡地道:“无妨,只要我仍留在汴京城,官家就会放心,至于我的父母妻儿留不留,对官家来说并不重要,所以他知道了也不会在乎的。”
…………
端王府。
数月前,赵佶被封“端王”,本是阖府欢庆的大喜事,但封爵那天赵佶却大发雷霆,摔碎了一地瓷器碗碟字画,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身体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他很清楚官家为何突然封他为“端王”。
不是恩典,不是兄弟情分,全是因为蜀地遂宁城的那首童谣。
童谣诛心,赵佶根本无从解释,而官家果然也生了猜忌之心,立马就把赵佶的爵号改了。
这件事一直是官家和赵佶心里的一根刺,哪怕后来赵佶多次进宫,在官家面前表现兄友弟恭,可赵佶总觉得兄弟间的相处比当初少了点什么。
少了的,大约名叫“信任”吧。
作为童谣的男主角,赵煦怎能毫无芥蒂,仍拿以前的态度跟赵佶相处。
不得不说,楚王父子出的招是真狠,童谣给赵佶带来的阴影,至今都无法消除,害他这几个月只能乖乖待在王府里,一动也不敢动,出门跟文人墨客聚个会都担心引起官家的警觉。
当然,最近好消息还是有的。
好消息就是,赵佶从太医那里打听到,官家赵煦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大限恐怕就在最近,而朝中多有议论,大部分都赞成按祖制规矩,由赵佶来继承皇位。
赵佶不着急了,更不需要任何串联活动,他只要乖乖待在王府里,皇位自然会从天而降,这个时候若他自作聪明搞什么串联朝臣的小动作,反而弄巧成拙。
所以这几日赵佶的心情很好,表面上每天在王府里读书写字,闭门谢客,不与外人来往,一副清高孤傲的模样,实际上他每晚都兴奋得睡不着,一想到皇位即将落到他头上,赵佶便兴奋得浑身发颤。
尤其是昨日,听说赵孝骞居然回京了,赵佶愈发激动。
赵孝骞在燕云领兵,手握十万兵权,因为此事,最近官家和朝堂内气氛诡异,不少御史上疏直述对赵孝骞手握兵权的担忧,都被赵煦留中不发,于是气氛愈发诡异了。
这些日子里,赵煦的烦恼,也是赵佶的烦恼。
没办法,赵佶已将自己自动代入皇帝的角色,他不止一次在想,如果自己突然即位,赵孝骞手中的兵权问题仍未解决的话,那时他将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