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去正房送巧粽儿,赵嬷嬷与芷清姐装礼盒,大奶奶在旁边看着,并没见她们拌嘴赌气啊?”
范婆子拍手皱眉道:“那主子脾性,一时好一时赖的,谁知道那句话戳着她?听闻是说,各家端午节礼物都普通,惟有覃家送的最贵重。一盒甜咸两样粽子还算平常。随粽子送了的珍珠百索儿,赤金稞五色结子,金丝缠镶猫眼翠扇儿,十匹杭州纱,都是贵重值钱的,帖子也写的客气。”
“赵嬷嬷见覃家礼物厚,也要大奶奶回送些好礼,才配的上咱家身份。起码要一对玉柄苏绣团扇,两对赤金簪子,再加四匹妆花缎。还请端午宴席上,大奶奶亲对覃大娘子说句话,算是两家的情分儿。”
“谁知大奶奶便不喜了,骂那覃将军不是正经人,自家投靠阉党不说,家里还做商贾赚钱,送礼也满是铜臭气。又嗔覃家送礼的帖子上称呼,写的是宁国府沈氏少夫人,没称她宁国公夫人,就不肯开库房拿缎子送回礼。把个赵嬷嬷气得要不得,还是芷清在中间劝,到底拿了两匹缎做了礼。”
“赵嬷嬷说覃家送重礼是好心,让大奶奶别小家子气。大奶奶恼了,不稀罕那些厚礼,更不稀罕覃家人攀附。她说着说着,提起咱沈家清高来,就喝令丫鬟来告诉我,做这个劳什子玉带羹!”
她絮叨的时候,梨月快刀斩肉,鸡脯子已剁做了肉泥,顺手把灶火封小,让那锅汤文火慢炖。
珍珠百索与金稞结子,在京师豪门里头,也就算平常东西。
金丝猫眼是极稀罕的东西,能做一对金翠扇儿,那可是价值不菲。
前两天覃姑娘来,刚送了几支上等人参。
端午节礼又送这般贵的东西,覃家也太富贵了!
梨月正拉着风箱沉吟,就听范婆子艳羡:
“到底是武官人家儿,还是不知是吃空饷还是喝兵血,这般富足有钱。我们沈家读书人家,全家吃儿媳妇的嫁妆,养出这穷酸主子!”
她说的顺了口,吓得回头看了两眼,见身后无人,这才拍了拍前胸。
这些日子交往多了,范婆子也知梨月年纪虽小,确实沉稳口风紧。
有什么憋不住的体己话,也都愿意对她念叨。
“听说那覃将军的叔叔,北关有名的官商,承揽北关往来生意。来京里一趟,光是收胡椒一项,就收三万多斤!”
梨月听到这话,不禁抬头问道:“这事儿谁说的,还有鼻子有眼儿。”
范婆子看她不信,低声往外指道:“管采买的人说的。这信儿一出来,市上的胡椒都跟着涨价,现在八钱银子都买不着一斤!”
三万斤胡椒!
梨月的眼睛都被火苗映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