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虽有意打压这种风气,查禁秦淮河画舫,但奈何江南距离京城远,更是“禁下不禁上”。是以江南官场狎妓,已经成了贵人之间默认的事。
这几年国库吃紧,如今前线正在和北昭打战,若是次次连败下去,恐怕国库都要没银子打仗了,而去年后宫嫔妃由杜皇后带头,都开始主动削减用度。
而江南豪族不仅侵占万亩田地,更建风月所这种销金窟,歌伎每日耗费绸缎百匹。这些人中饱私囊,大把的银子掉进他们的钱袋里。
难怪明帝此番下定了决心,要清丈土地。
谢凌垂眼,而这,正是他功成业就的好机会。
在花盆边缓了一会。
谢凌便顶着苍山担忧的目光,回了宴席上继续应酬。
去了才知,这不过是今夜迷金醉纸的开始。
很快,众人又摆宴到秦淮河上的画舫。
谢凌继续喝,精神却越来越不支。
但他面色如常,硬是没让人瞧出来。
在众人吃菜时,他则看向窗外,只见琉璃灯将秦淮河面染成流动的绸缎,配合着月色,恍若银河坠入人间。点点波光摇曳生姿,像极了妓女脸上的胭脂红。
琵琶弦音漫过雕花木栏,歌姬在甲板旋舞,混着宾客的调笑。
谢凌忽然能理解,为何那些骚人墨客为何会在秦淮画舫上一掷千金了。
在这样绝色的风景,绝色的女人面前,只会勾出人内心最黑暗的欲望出来。
眼见谢凌望着窗外,那玉白圣洁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酡红的醉意。
就连一倾慕他才华许久的瘦马过来给他敬酒,他也照喝不误。
汪格非与下属对视了一眼,见谢凌醉了,两人眼中皆露出满意。
汪格非早在年前,便收到了太后心腹李侍郎李林的信。
而今夜在秦淮画舫,便是他与李侍郎给谢凌设下的局。
只要谢凌跟正常男人一样,今夜在画舫上嫖妓,那么第二天谢大人嫖妓的事便会传遍江南。
狎妓还不够,醉晕过去的谢凌还要因吃醋拈酸,失手打死了人。
只要谢凌明日一醒,便会发现自己在画舫上衣冠不整,而脚边还躺着另一个“嫖客”的尸体。
狎妓醉酒杀人的暴行,足够谢凌在江南彻底失去了民心,还谈何清丈士族土地?
眼见谢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瘦马的脸瞧,似是起了色心。
于是汪格非便请他今夜留宿画舫二楼,他眼前的这位名妓今夜服侍他。
汪格非此时揽过一歌姬的细腰,笑得意味深长,“谢大人初来南京,怕是还没有品过秦淮真正的绝色。”
汪格非让谢凌旁边的名妓起身。
“这是媚香楼的花魁,月眉。”
那花魁福身,“月眉见过谢大人。”
汪格非眯眼,话里都是男人之间才懂的深意,“月眉能歌善舞,吹箫更是一绝。”
“月眉,你今夜好好服侍谢大人。”
谢凌似是喝醉了,摇摇晃晃地起身,他垂下眼帘,嘴角微微上扬。
“下官谢过汪大人。”
眼见汪格非竟然买下了花魁月眉的一晚,大方地赐给了谢凌,其他官员羡慕得牙酸。
汪格非:“如何?月眉,谢大人可喜欢你?不知你这个花魁,可否能入百年一出状元郎的眼?”
被点名的月眉含羞带怯地看了旁边的谢凌一眼,声音如莺啼,“这要看谢大人喜不喜欢奴家了。”
汪格非望去:“谢凌,如此人间绝色,你可喜欢?”
谢凌抬起袖子行礼,微笑,“汪大人赐的美人,定是极好的。”
汪格非哈哈大笑。
他就知道,文人难过美人关。
待谢凌坐了回去。
汪格非在角落里打量了他许久,对下属挑眉道:“依我看,就不必给他的酒里下春药了。
他看了半天了,想来谢凌不过是徒有虚名的伪君子,一样是好色之徒。
“在谢大人身败名裂之前,今夜且容他尽消魂一番吧,权当是本官的待客之礼。”
下属露出淫笑:“大人英明。”
月眉那吹萧的活,至今都令他魂牵梦萦。
真是便宜了谢玄机。
下属光是想想,腹部便一阵酥麻,便带走一歌姬泄火去了。
笙歌到了后半夜,酒足饭饱后,妓女的琵琶横躺在绣垫上,船家开始收拾狼藉,宾客们被妓女扶着,醉步踉跄地踩着跳板上岸,依照惯例要去妓女那歇下了。
汪格非起身要离席的时候,便见谢凌已经快要醉趴在了小几上。
看来,今夜的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