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乞丐性急,不待包向泓吩咐,悄悄摸到一楼门外偷窥,稍不留神,右肘磕碰得墙下木架之上累放的一栽盆景,失了平衡,摇摇晃晃就要朝下跌去。乞丐大惊,好在他反应甚敏,左手疾往
里扶,一把侧按陶盆,轻轻把它推了回去。方才松口气,孰料左手提抬之时,仓促间不及细顾,拨动了右手腋下之打狗竹棒,棒尾挑撩,由下至上,又顶在后面一栽盆景的底部,竟然把它顶
了起来,往半空飞去。
这乞丐心惊肉跳,扭身旋臂,一足急踏,五指胡乱探出,待那陶盆复坠,离地不过半尺之余,恰好赶得及时,不偏不倚,正将之牢牢捉定,不禁暗呼侥幸,只觉得额头潮粘涔涔,几下子的工
夫,已然吓出黄豆珠大的冷汗。饶是如此,也不免弄出些许动静。
花厅的伺候奴仆听得声音,走到门前探头观望,夜色之下,群丐藏匿于树后丛间,那惹祸的花子贴墙紧立,大气也不敢喘息一口,四野皆默,哪里有半个人影?遂搔搔头皮,“啪踏踏”地走
了回去,依旧还在桌旁坐下。包向泓大为恼怒,圆睁双目,狠霸霸地朝那乞丐瞪去,心道:“此番偷袭,计划周详,却险些在你手里坏了大事。”那花子惶恐之极,又羞又惭,提着竹棒缩身
退后,半日不敢抬头。
忽听得二楼有人哈哈大笑,“啪啪啪啪”几声,把半掩的几扇窗格悉数推开,嘿嘿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更何况我等大金国的官家老爷们?咱们兄弟等候诸位许久了,想来鞍马
劳顿,十分辛苦,大夥儿何不上来共酌一杯美酒呢?”
罗琴看得真切,窗前几人人头攒动,正是大都五丑兄弟。包向泓见行踪已曝,再也悄隐不得,不再躲藏,索性左袖一挽,被拳头攥住,叉在腰间,右手提着打狗铁棒大刺刺而出,昂首挺胸,
大步走到了楼下门前,大声道:“楼上的朋友客气了,好意心领,只是咱们大夥儿人极多,怕是你那一层楼装不下。”
一楼花厅的四五位仆人在里面被门扇阻隔,看待不全,只见着包向鸿与他身後的两个乞丐,不禁勃然大怒,骂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这等蓬头跣足的叫花子能来的地方?还不快快滚
出去么?”提着扫帚出来轰赶,一手推开大门,豁然开阔,见着老花子背後尚有密密麻麻许多麻履鹑衣的乞丐,声势汹汹,皆怒眉瞪目,手握棍棒,俱是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不住往後退
去。中间有个颇富机变的,听得楼上说话,顺势把风扯旗,讪讪笑道:“原来诸位大爷都是楼上大官人的贵客,这般轰赶那才无礼,不知者不怪,得罪得罪。”见着群丐把楼前道路悉数封堵
,料想决计不会轻意放自己出去通风报讯,引来府衙的官差捕快,因此纷纷缩在楼梯下帷幕之后,胸中俱是砰然乱跳,暗呼“阿弥陀佛”、“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