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天凉,秦亦右臂的抓伤已开始慢慢结痂,姬宁替他重新包扎后,又叫人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
她坐在椅子里,用勺子在药碗里搅了搅,细心地替他将药吹凉。
秦亦不喜欢熬煮的药味,平时喝药很快,像是在喝酒,端着一口就闷了,完了还要捡几颗酸得涩嘴的干果塞嘴里,去苦味。
虽说没人爱喝药,可比他还厌恶的,也是不多见。
姬宁不解,问他,“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喝药啊?”
秦亦坐在榻上,正从盛着干果的碗中挑看着都发酸的小个头,他头也不抬地回道,“属下幼时常替娘熬药,以至身上一股苦药味,闻着心烦。”
姬宁担忧道,“她身体不太好吗?”
秦亦想了想他娘那一见男人立马便弱不禁风的柔弱样,应道,“算是。”
秦亦很少说自己从前的事,姬宁好奇,又问,“你娘亲叫什么名字啊?你的名字是她取的么?”
秦亦听罢,手顿了一瞬,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人们喊她七娘。”
“好潇洒的名号,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七吗?”
“不是,”秦亦把挑出来的一小把酸果扔进嘴里,慢悠悠道,“是因为她有次一回接了七名客。”
这话里的信息太复杂,姬宁愣了一瞬,随即吃惊地瞪大了眼,“她、她是……”
秦亦接过她的话,“妓女。”
姬宁没想到秦亦的娘亲原是以此谋生,她喃喃道,“七名吗?定然很不好受……”
秦亦看她皱着眉,道,“没,她挺开心,时不时还和人提起,说那七个男人都很温柔,各有各的滋味。”
姬宁才冒了个头的悲伤情绪立马无影无踪,她不知说什么,半晌,才赞叹了一句,“哇哦……”
等秦亦咽下嘴里的酸果干,姬宁将吹凉的药递给他,“喏。”
两人相对而坐,秦亦看了眼黑乎乎的苦药,没接,反而不清不楚道了句,“属下受伤了。”
他往日吃药从不要人催,端起来就喝了,今天突然又犯起病来。
姬宁当然知道他受伤了,可他今日不打招呼就往外跑,姬宁才不惯他,她道,“你左手又没有受伤,自己端着喝。”
秦亦仍坐着没动,他淡淡掀了下眼皮,道“属下气血不足,身体虚,没力气。”
姬宁:“……”
她看着秦亦面无表情的脸,认命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乌浓的苦药递至了他唇边。
秦亦低头就着她的手将药喝下去,她看着他低垂的眉睫,没忍住咕哝了一句,“秦亦……你好幼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