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说着就把衣服穿在身上,在她面前晃悠着:“你这手艺好的很嘛,穿着这件衣服那是既好看又舒服。”
“你可真是怪的很,今天师傅说我可以出师了,到时候在店里就能单独接活,你说这算不算好事。”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当初我就说你行的嘛。”
“那也不知是谁,一开始还不愿意穿我做的衣服,亏我费了这么大功夫。”
“哪有?我是怕我一穿就脱不下来,到时候干活磕磕碰碰的怪可惜。”
“这不怕,拿给我不就成了,又不收你钱,正好趁机练练手。”
田甜冲着他笑,二蛋却不说话了,他都忘了那天是怎么和田甜分开的,那条蓝色的裙子一直在他眼前晃悠,怎么也抹不掉,慢慢的那裙子好像变成一朵蓝色的花,一朵开在干涩黄土地上的一朵花,营养不良的土地让花朵干巴巴的垂着,最后只剩下个茎秆,如果可以,他倒情愿在身上滑出口子,把浓稠的血液灌上去,心里的怪圈越来越紧,甚至有些让他喘不上来气,田甜越是对他好,他就越是感觉难受,自己这么个穷小子在一起,以后到底能给她带来什么?如果只是吃苦的话,他是万分不情愿的。
家门口的木栅栏在黑夜里敞开着,前脚刚想走进去,后脚又迈了出来,此刻他还不想回家,田地里不知谁家还在这夜里浇着地,水流缓缓地发出好听的声音。在这幽暗的黄土地里挂着两轮明月,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他眼里,望着天上的长相思,眨巴着眼里的泛涟漪。幸亏穿着田甜送的那件外套,在这夜里不觉很冷,可一阵凉风让是让身体抖了一下, 凉风在肚子里着呼呼叫着,好像在说回家吧,回家吧。
回到家后,浑水搅成软趴趴状的煤泥已经把残余的火焰盖上,只是灶台上还散着余热,一只空碗翻了个身,盖着另一个碗,他知道那是给他留的,这时候田甜兴许也早就吃过饭了吧,他爸可是个工人,兴许还有白面馒头,米汤还有些烫嘴,只是感觉实在太渴,等到身上冒出一层黏汗,他才觉得舒服,肚子也安静下去,微微撑开一圈。也是在这一年里玲花的肚子也似吹气般的大了起来。
猴小点着一支烟把二蛋叫进里屋,在哥哥的眼睛里面,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整天追着他跑的小屁孩了,俨然把自己当作一个大人,他说他准备把院子一分为二,在前面再盖几间房,一来人太多挤得慌,兄弟们不可能都在这一个屋檐下面,二来也为二蛋能娶媳妇而做好准备,趁现在年代和平收成也过得去,更是要抓紧。
二蛋听到哥哥这样说正合了他的心,“哥,我其实早就有这想法了,这两年家里的饥荒也都还完了,我从学校回来这么久,咱岳家的担子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背着,只要咱兄弟两好好干,还就不信这日子过不好了。”
猴了句好,把烟屁股仍在地上用脚扭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
那是转过一年的夏天,在一片热闹的歌声里,这个自二蛋打记忆起都没有动过的院子,终于要变模样了,即使家里又背了一身债,可他从没像此刻一样高兴,男人们赤裸裸光着膀子出着力,几人领,满院子唱着。
年轻人咱就往过挨,咱们大家抬起来哟!
哎嘿的~哟~嘿
打得好来就打得快,人人心齐把新房盖
哎~呦~哎嘿的~哟~嘿
盖新房咱就迎新娘,新媳妇来了咱就住新房哟!
哎嘿的~哟~嘿
砖漫地来就粉壁墙,装上天平亮个堂堂
哎~呦~哎嘿的~哟~嘿
亮堂堂来就明晃晃,新郎新娘入洞房呦!
哎嘿的~哟~嘿
吃了疙瘩喜糖就甜格的茵茵,两口过上好时光
哎~呦~哎嘿的~哟~嘿</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