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黄土地的黄10

同一片土地 橙子哥呀 4826 字 6个月前

可当三宁老汉和刘本事来到建英夫妇住的地方时,欢喜的心情冷下去了一半,本以为吃着公家饭,在外面能好过的两人,却比他们住的还破,一件像样的家具物件都没有,窗上还缝缝补补着几个大洞,“你们咋就住这?”建英看懂了爹娘的想法,笑着说道:“哎呀,新房子马上就能住进去了,不怕甚,这才刚开始,会有的,都会有的嘛。”三宁夫妇和刘本事住了两天就离开了,家里实在住不下,只留下刘娟的母亲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此后刘娟出月子,刚刚生产完的的孕妇好像全身的毛孔都是开着的,身体的血液经历着一次重生。

三宁老汉走的时候,把身上带的钱全都悄悄的放在床铺下面塞着,直到建英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发现一个牛皮纸包从被子里抖落出来,看着里面皱巴巴的钱一下明白过来,手里把着钱坐在炕上愣了半天,这已经是结婚后父亲第二次给他钱,成家后自己没怎么照顾到家里,反倒是还需要父母的贴补,他都能想象出来父母省吃省喝一点点把钱攒下来,这钱让他汗颜,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拳头紧紧的握着,浑身充满了力量。

孩子过百天的时候,他们终于住进了新房子。盖子盖成得那一天,建英和刘娟差点激动得睡不着觉叫,他们幻想了所有美好的生活,好像已经真的过上一般,如今他们终于要住进属于自己得房子里面,终于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出自己得根,他们把自己的时间全都用在了拾掇房子上面,三宁留下的那笔钱和父母那双眼睛让他铁了心得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甚至不惜问同事借了一笔钱,请人修了墙装了屋,还给新家添了许多物件。直等到孩子快过百天,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搬了进来,主家二妞也过来帮着搬东西,他也提早把父母叫了过来,三宁看着新房子很兴奋,说这才像个过日子的人家,租房子可不算个事,永远不是自己的家,我们这帮老骨头也能沾沾光住新房了。按理说百天应该大办一下,可没亲没顾,脚跟也不稳的建英,就一家人坐一起吃上这么一桌了事,刘本事用红绳穿过一把小银锁挂在孩子身上,建英妈则带了一件小袄,全当是给孩子过百天了。当晚一家人喝起了“百日酒”,气氛愉快温馨,兴许许久未喝酒的缘故,建英泛着一些醉意,透过微弱的光眯眼看着家里人,全都是最熟悉最亲近的模样,这是他最享受的感觉,一家人团坐在一起,这样简单的吃顿饭,扯东扯西嘴里说着以前往后,刘本事说他还记得建英喝刘娟小的时候,刘娟每天捣蛋的像个野娃娃,膝盖上面永远都是花的,建英就喜欢凑热闹去庙台子下面看戏,光看还不行,非要吵吵闹闹的喊,大人们一个劲想把他撵出去。刘娟抱怨道:“你把我栓在家里还有理啦,家里没意思就想出去耍。”建英则笑着说他都不记得了。三宁说:“这下有了孩子,你们以后好好熬活你们的人家就行了,要知父母恩,怀中抱儿孙,这回也让你两尝尝的爹当妈的滋味。”“幸亏有妈照顾坐月子,三个人没睡过一夜舒服觉,倒是饶了建英,睡在外屋,也该让他这个当父亲的也尝尝这滋味,你看我眼皮子到现在还打架呢。”

“哈哈,这才哪到哪,以后可看你们的了。”

第二天中午一吃完饭,三宁和刘本事夫妇就都准备回平遥了,陪着刘娟的母亲,也动身回去了。新房子又回到了从前的感觉,可此时孩子抱在怀里,媳妇坐在炕上,物质艰难的建英却从未感到过如此之幸福,锁在心上的铁链,也被解开了,他们给孩子起名叫田甜,家里人一听到这个名字都很欢喜,女儿的到来,也像给这穷苦的生活抹了蜜,建英终于又睡在媳妇身旁,抱着孩子蹭到刘娟身旁,说笑着亲向那散发着女人香气的脖颈,心中欢喜着,把孩子轻轻放到一边,反抗着的刘娟,被他挠着痒痒肉,笑了起来,配合着他,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快乐。

贫苦的年代,人口却特别的兴旺,刚刚有了一点吃的,也都把女人的肚子都吃大了。不管日子多苦,孩子照常要生的,生头胎是最难的,往后就像是打水做饭似的生惯了。毛主席“人手论”的观点在每家每户开花结果,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人就是有财,日子已经这样了,也不差那一口吃的,多生几个,机会也多,希望也多,总有一个能有出息,最不济老了之后,儿儿女女也不用愁。

秉承着这个思想,村里的人口、城里的人口、中国的人口,都迎来了爆炸式增长的年代。七八个孩子的人家也常有的,而且总有得病或是不注意死掉的,每个村里都有那种精神不正常被人叫傻子的孩子,在街上耍耍闹闹,回来也知道帮着家里干活,躺在街上晒太阳,哭哭啼啼缩角落,人们是见怪不怪的,任谁走过都忍不住逗上那么几句,年纪小的扔石子,年纪大的喷口水。村里也有结婚几年都没有孩子的人家,出门都不敢打招呼,好像身体缺了点什么,不能见人似的。最较劲的是那连着生四五个丫头的人家,女人好像犯了错,男人也生着闷气,嗡嗡的脑子里全是继承香烟,栽根留后。与其鲜明对比的是生一个就是带把的小子,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我想这么多的小子压力该有多大,个个要结婚娶媳妇,可事实证明,那个年代里,即使条件经济各方面都不好,到了年龄也都能娶下媳妇,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在那段日子理,在山西介休的一户农村小院里,一个看上去大概八九岁的小女孩,带着比她更小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在院子里互相跑着,其中一个弟弟还在那种宝宝椅里面坐着,脚上栓着一根小红绳子和蹬腿连在一起,看着开心的追来追去的哥哥姐姐,也高兴的咿咿呀呀叫着,满院子的笑和嚷。可看着旁边的哥哥冲着跑来却摔倒在地,便开始哇哇的大哭起来,刚刚还满院笑声的院子,顿时就只剩下了哭声,小女孩赶紧去扶,哄着跌倒的弟弟,旁边刚刚学会说话的妹妹也说着“不哭,不哭。”

“我看看这是谁啊?谁又哭了?”一个男人和妇人相伴从屋里走出来,走到孩子面前,俯下身子,一把便把哭着的小家伙抱了在怀里,嗯嗯的哄着。

“娟儿,你带着孩子回屋吧。”

女人答应着,便让大女儿田甜带着妹妹进去,而自己则抱起,椅子里的孩子。这个时候田建英和刘娟已经两儿两女,大女儿田甜,自懂事一点便照顾着弟弟妹妹,担任着大姐的形象,刚刚摔倒的是老二田晋,像猴一般跑来跑去,老三也是个女儿,生的楚楚动人,像水一般叫做田清,而宝宝椅里的叫田润,这样一儿一女的搭配,让村里人好生羡慕,建英和刘娟这一大家子,也在这近十年的时间里彻底的融入了这个新的村子,说话的口音、乡俗都在改变,除非他人深问,绝不会看出来、听出来。生儿子田晋的时候,建英才又紧张的把压在箱底的香囊挂上了,可田晋和田润两个儿子都生的白白胖胖,一点也没有他的怪模样,新的生活在他面前打开,对这样的日子,他感到烦气可又有一种沉醉的幸福,每次回家的时候忍不住在村口站会脚或是安静的坐一坐,那地方没人看得到,他甚至在那里铺了一块褥子供他躺着,每次这样歇一会然后再往家走。家里没有一刻是闲着的,这个要出去耍,那个说肚子饿,大的说要长的,小的说要方的,一个嫌热,一个又要加衣服,直到夜里都安静不下来,这个哭那个闹,两个人常常筋疲力尽,耐不住脾气的刘娟常常一吼,也不管你哭不哭闹不闹,只为换来片刻的清净。建英抱着摔倒的王晋,操着一口流利的介休土话,一边晃,一边唱着:

“东边儿的骡骡,

西边儿的马马,

让我孩儿吃上,

去街上耍耍···”</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