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确实起了一阵风,微微的风,从远处飘来,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它穿过郁郁葱葱的山林,掠过金色的麦浪田野,拂过波光粼粼的小溪,一直拂到坐在溪旁的这对情侣。
他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坐在一旁田芳草身上的淡淡香味,那气味让他想到了春日里的桃树。微风正好吹过她的秀发,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青苹果味儿,那味道很是青涩。他突然很想吻她……
溪水很凉,阳光很暖,他和她并肩坐在田埂。她在笑,而他在望着天。
傍晚,回到家时,陈克南跟父亲陈三讲了即将迎娶田芳草的消息,父亲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便继续吧嗒吧嗒抽着那支叶子烟去了。陈克南也没多说什么,简单吃过晚饭,便回房睡去了。
半夜,陈克南在半梦半醒时,听见一阵马蹄声和远处模模糊糊的呼救声,他以为是做梦,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去。“砰!砰!砰!砰!”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将他从半梦中彻底惊醒。
“谁?!”他看着门板,警惕地问道。
“快出来,克南儿,”门外传来父亲陈三惊恐又慌张的声音,他的声音变得很大又很沙哑,“土匪来了!快出来!”
“来了,来了。”陈克南连忙披上了衣服,趿上布鞋,赶忙拉开木门,只见父亲陈三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惊恐与汗水,他弯下腰,忙用手指伸进后脚跟,将脚彻底套入了布鞋中,“爹,到底出什么事了?”
“克南儿啊,出大事了,银虫山的土匪绕过了小河村与东岳村,趁夜偷偷摸上来了!”父亲陈三递给了他一把铁锨,转而手中又拿起一把锄头,“快逃吧,克南儿!往李老爷家逃,他家应该还能防住!”
说着,陈三就欲拉上陈克南往李老爷家逃去。陈克南挣脱了父亲陈三的手,他额上渗出汗水,眼神游离,声音颤抖地说道:“爹,芳草那边我得去看看,你先去李老爷家吧,我等下把芳草一起带来。”
“那好,你要抓紧时间,赶快啊。”陈三也不与陈克南争辩什么,握起锄头,就转身朝着李老爷奔去。
陈克南出了院门,拿着铁锨,拔腿便向田芳草家奔去。远处浓烟四起,火光照亮了半边天。还有阵阵的枪声、嚎叫声、鸡鸣狗叫声、呼救声、惨叫声和哭声不绝于耳。他拼命地在蜿蜒的泥土路上奔跑着,风声在耳边呼啸,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与后背。
“哟,你个青钩子娃娃想去哪啊?”突然,从路边的草丛里蹦出一个干瘦的土匪,他将右手拿着的砍刀的刀身不断往左手手掌拍打,他张开那满是黄牙的嘴继续说道,“今儿个,你除了去西天,哪都别想去。”
话语未落,便拿起砍刀朝陈克南的头上劈砍而来。陈克南愣在原地,手脚不住颤抖,就在砍刀快要劈下时,“啪!”的一声枪响,那土匪胸口顿时冒出一个大洞,暗红色的鲜血从那大洞汩汩流出,那干瘦的头朝下看了一眼胸口的大洞,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