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亮的巴掌声。
顷刻之间,院落静了,连十里外的乌鸦声都清晰可闻。
红通通的巴掌印,仿佛烙在脸上一般,僵尸的面容变得极度扭曲,好似发怒般周身冒出腾腾黑气。
“啊——”
沈丈三和南镇抚使登时跳了起来,退到墙角。
其他人惊醒,一看灰叔和尸体,尖叫着退到最远处。
灰叔也醒了,看到众人的眼神,感受后方的冷气,以及后背一下下被舔舐的感觉。
没回头,也明白了。
他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就在我后面,是不是?”
众人点头如捣蒜。
灰叔望向白苍苍,求救道,“小天师,你不是会捉鬼?多少钱,我都给!”
白苍苍直摇头,“我爱钱,更爱命。你身后那玩意儿可不是鬼,没人性的!”
比起满地都是的鬼魂,僵尸可怕得多,见人就咬。
灰叔又看向南镇抚使,“青天大老爷,救救小人!”
南镇抚使用手肘锤了锤旁边的千户,“射一箭过去,对准脑袋。”
锦衣卫抗不住南镇抚使的命令,射出一箭。
只听得咻一声,湿冷的黑发一甩,利箭化作粉末。
众人吓得瞪大眼睛,从未遇过如此强敌。
南镇抚使蹙眉,忽然发现问题所在。
“今日运来的尸体有长这样的?衣裳怎么和咱穿的不一样?”
沈丈三面容扭曲。
“汉服!她是避夫人!”
南镇抚使扳数手指头,指甲盖都在抖。
“西汉距今多少年?鄙人怎么算不出来?”
沈丈三快炸了,“一千六百年!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灰叔伸手,“大人救我!您不是要打破封建迷信!”
南镇抚使道,“怎么打?”
灰叔急道,“快拔出您的无敌大宝剑!”
南镇抚使拔出绣春刀,看了看,咬紧牙关,心一横,扔了出去。
“送你了,自己来。”
灰叔动都不敢动,“大人?”
南镇抚使挤出笑容,“金丝楠木和檀香木,你钟意哪个?”
“我还没死,您就准备棺材了?”
“你半只脚都进去了!”
避夫人扒开灰叔的衣襟,一手抓住脑袋,一手按住肩膀,舌头舔来舔去,似乎寻找下口的地方。
南镇抚使道,“僵尸咬人需要时间,趁着英雄给咱争取的时间,一齐冲出去。”
众人齐点头。
灰叔道,“啥争取?我没同意!”
避夫人似乎找准地方,收回舌头,俯下脸庞,露出数排尖利的牙齿,咬了下去。
“就是现在!冲哇——”
众人蜂拥而出,南镇抚使挤在最前方,头也没回。
“放心去吧,大明记得你的牺牲!”
灰叔无力伸手,就见紧紧关上的木门。
众人逃离后房,进入后院,就见满院的棺材盖儿几乎都开了。
惨白的月辉投下,照亮一张张白里泛青的脸庞,脖颈都是同样的咬痕。
随着一声惨厉的鸦鸣,棺材的尸体同时坐起身体,睁大眼睛,灰白的眼珠子对准众人。
“僵尸转化需要时间,咱们可以趁机逃出去。”
南镇抚使安慰众人,接着从胸腔深处爆出一声怒吼。
“放哨的人呢?死哪儿去了!被僵尸偷家了都不知道!”
四下没动静。
南镇抚使喊得更大,在寂静的深夜越传越远。
“出来!俸禄不要了?”
哒、哒、哒......
宅子四方响起极有规律的脚步声,正好是锦衣卫站岗的哨位。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
南镇抚使扭头吩咐千户,“记下他们的名字,扣三月俸禄。”
千户听着这声儿,心里打鼓,“大人,您不觉得这脚步声不对劲?”而且,怎么没人回话?
哒、哒、哒。
脚步声顿在门外。
下一刻,四周的木门轰然踢开,十个脸色青白的锦衣卫僵直地抬起双臂,同手同脚蹦了进来,猩红的眼睛盯住众人。
好家伙,放哨的也变成僵尸了!
南镇抚使硬着头皮骂了一声,“别以为变成僵尸就能不扣俸禄!”
僵尸们扑了过来。
众人再次手慌脚忙逃离宅子。
幸好这批锦衣卫转化不久,只能缓慢蹦跳。
白苍苍趴在鸣哥肩头,瞅眼共同逃离的锦衣卫,“这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
沈丈三趴在另一边肩膀,“小点声,给他留点面子。”
南镇抚使企图挽回尊严,咳了咳。
“不要慌,鄙人在外面设下一百个锦衣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布下天罗地网,足以保护我们。”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规律的脚步声。
哒、哒、哒......
从四面八方涌潮涌而来,如同万马奔腾般地面都在震动。
一个个身影同手同脚蹦了过来,摩肩擦踵。
一双双猩红嗜血的眼睛在夜里亮得吓人。
所有人满脸惊骇,用谴责的眼光看向南镇抚使。
一百个?还是精英中的精英!
与此同时,前院还有一具封闭的棺材。
江覆水躺在里边儿,听着外面吵嚷的动静,告诫自己这是锦衣卫的手段,目的是引蛇出洞。
他才不吃这套!
过了好一会儿,哄闹的人声没了,只剩哒哒的脚步声,紧跟过来,好似就在棺材外面。
这是做什么?
他忍耐许久,终于忍不住了。
从棺材侧面挖出小洞,偷窥外面的情形,不看还好,一看头皮都炸了。
人头攒动,阴气沉沉。
青黑的脸庞,一眼望不到头。
从精气上来看,这儿貌似就剩他一个有气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