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多是从翰林院擢拔人才,到地方历练两年,再充入内阁的。翰林院学士算是较高的官阶,原本有望进内阁,可惜宋运家世不够看,被世家大族所不容,一直欠了个机遇,若是有世家向皇帝举荐一把,他又养好了身子的话,十之八九是能成的。
被锦秋抓住了痛脚,宋运出离愤怒,指着锦秋:“你……你……”嘴唇渐渐失了血色。
只听“哗”的一声,他右手一扫,案上那些笔墨纸砚都落了地,锦秋离得他三尺远,那桃粉色的裙摆上都被溅了好几个墨点子。
“若是女儿攀上了刘家,于您是不是大有助益?”锦秋仍是笑着,两滴浊泪落下来。
父女之间,撕破了那一层面具再来看,真是面目可憎。
“父亲你难道不知那刘程是什么样的纨绔么?您要亲手将女儿推入火坑?”锦秋站起身,含着泪质问。
一听这话,宋运愣住了,指着她的手缓缓放下来,搭在案上。
“爹爹您为女儿想想罢!”锦秋呜咽着。
怒气没发出来,那气倒泄了,宋运垂下眼,支吾着:“哪个世家子弟不是这样,过个几年不就好了么?”
锦秋却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本想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您跟母亲成婚也许多年了,后来还不是将她休弃了么?可是她瞥了一眼他手上那帕子上的一团红,终究没忍心说出口。
瞧见那团红,锦秋心里就堵得慌,什么气也撒不出来了,她揩了揩眼角,缓声道:“爹爹,我还是扶您去床上躺着罢。”
宋运竟默认了,任由锦秋托着自己的手肘,走到床边坐下。
二人都不再言语,锦秋伺候他躺下,替他脱了鞋袜,房里太静,爆炭声“啪”的一声尤其响。
锦秋服侍完他躺下便背对着他坐在床沿边,回想着方才,自己也觉着自己太放肆了些。有些话,说出来就伤人了,而他们父女之间,各自的伤口已经够多了。
“父亲好生躺着罢,我先退下了,”锦秋没再看他,站起身来径自往门口去。
“锦秋,”宋运的声气儿软下来,甚至有几分无奈。
锦秋定住步子,泪又来了。
“为父不是个好父亲,你方才说的话,不全对,我不愿将你嫁到南边去,一是如你所言,期望你高嫁,二是……”宋运顿了一顿,道:“舍不得你去那样远……”
锦秋的眼泪愈发汹涌了,她抬起头来,呼出一口气,这才迈着步子往外走。
有些话,现在说到底是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