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天将雨，地将夜

“子房，张诚已经得手。”墨凡上前禀道。他是少巨子墨白的族兄，也是墨白最为得力的心腹，长得方脸浓眉，眉眼有峥嵘之气。

张良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中阴云密布，宛如狂士泼开的墨，又如沧海之上翻腾的浪涛，一场大雨已经悄然酝酿。凉风拂来，携带着凉丝丝的水汽。

一滴水滴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面颊上。他轻轻掸去脸颊上的水滴，眼眶却微微湿润，不知为何…

“子房，子房？”墨凡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臂。

张良回过神来，拉了拉罩住头脸的兜帽，肃然道：“行动。”身后九名墨门弟子同时颔首致意。

十人快速奔过空荡荡的街道，如猿猱一般矫健地翻上高墙。东、西城门同时爆发大骚乱，已经吸引了阳翟城中大半秦兵的兵力，再加上郡守府大门失火、刺客行凶，又吸引了郡守府大半的亲兵。当张良一行人在郡守府中落脚时，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东边和西边的天空上浓烟不绝，而郡守府前门处也传来阵阵杀声。见此情景，随同张良行动的九名墨门弟子无不面露喜色。

墨凡低声赞道：“子房，项伯、鲁由、张诚他们都干得不错！”

张良谨慎地望了一眼四周，说道：“不可大意，速速寻找嬴腾狗贼的方位，杀之。”当下转

身回头，再次攀上高墙，沿着高墙、厢房、斜檐、屋脊蹑手蹑脚地潜入郡守府的深处。

天色越来越暗，四下里越发阴沉，他们置身于一片夜色之中。

终于，雨点像掉线的珍珠一般，簌簌往下掉落，击打在无人的青石板小径上，破碎飞溅。

张良很快就感到浑身已然湿透，衣服贴着肌肤，又湿又冷，还很沉重，寒气悄无声息地渗入骨髓中，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雨雾在眼前弥漫，延伸，延伸到无边无际的街巷屋宇中，就像他的记忆…

秋月夜，梧桐叶覆满庭院。

一场秋雨过后，寒气仿佛从地底深处钻出来一般，侵蚀着肌肤，像是要刺穿人的骨骼。

好冷！张良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件厚厚的羊毛披风徐徐披上他的肩头。张良怔了一下，手掌不自觉地抓紧了肩头的披风，一股温暖之意却从心底迸发，如同春阳唤醒残冬一般，瞬间游走遍他的四肢百骸，驱除尽所有体内的寒意。

“表哥，你看看你，读书读得都快忘了照顾自己。”甄媱一双美目盈盈望着他，浅浅笑道。

张良怔怔道：“甄儿…”

不一会儿，甄媱又取来一只小火炉，生起了火，小火炉中火炭通红，一股更强烈的暖意瞬间便充盈了整间书房。

她将火炉移到书案旁边，撩撩裙摆，在张良身边席地坐下，随性地翻了翻书案上的竹简，喃喃道：“《左氏春秋》《韩纪》…都是史书啊。整天看史书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