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剑与音乐3

慕雪提起茶壶，往自己的紫竹茶盏中斟去，茶水热气悠然冒起。她的眼睛，呆呆看着茶水中的自己，沉浸在过去的岁月中，有留恋、遗憾、哀怨和痛苦，以及其他更加复杂的情绪。

“我曾天真地以为，长离虽然有洁癖，他不喜欢见血。但为了我，他一定会克服这个弱点，完成自己的修炼，但我错了。

“那天，天色灰暗，阴霾不开…”

山涧旁，白衣男子蹲在水边，拼命揉搓他的一只衣袖，不断沾水，不断揉搓，仿佛他的袖子上沾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令他极其难以忍受。

慕雪悄然无声走到他背后，看清了他拼命揉搓清洗的东西——不过是衣袖上一个拇指大的血点罢了。她又心疼又好笑，当即按住了他的肩膀：“回山上，我帮你洗吧。”

长离扭过头，脸色潮红，面颊上缀满了汗珠，望着

她的眼神充满惶惑。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他就这样惶惑地瞧着我，像是瞧着一个陌生人。那时候，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因为每个剑家弟子都会经历这个阶段…

“父亲对他的这次表现赞不绝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和他也相安无事。只是，他和我说的话开始变少了一些。而我相信，我一定会帮他渡过这些难关。

“没过多久，父亲又将一份新的名单交到他手上。

“离别的头天晚上，我将他的衣服整整齐齐叠着，为他收拾好行囊…”

清晨中，树林中灰雾弥漫。

‘长离，你路上多加小心…’

‘我会的。’

长离背起行囊，转身离去，再无多余言语。

看着他的背影没入林中深处的迷雾中，她的心怎么也放不下，终究还是忍不住悄悄跟上去。他最近变得有些奇怪？他是有什么心事瞒着自己么？

日光穿过林中枝叶的缺隙，刺穿林中的灰色的迷雾

。她藏身于一块青岩后，目光透过两块岩石间的缝隙，看向了前方：长离突然停住了脚步，就地解开包袱，翻出那件白色的衣服。所有衣服，她都已经帮他洗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可是——他要干什么？

长离拿出那件白色衣服，只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到了山沟里。

林中响起一声烦闷的叹息。

他背起包袱，继续前行…

“他的这个举动，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趁他走后，我立即上前拿起了那件白衣，仔细地察看。原来这件衣服，是他当日完成任务穿回师门的那件，右边的衣袖上曾经沾有血渍，但我早已经帮他洗干净了，干净得就像新的一样。

“我还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背着我扔掉这件衣服。

“从那声叹息中，我听出了烦闷、不甘和一丝愤懑…

“一个月后，他回来了。

“他一身白衣，翩然不染，没有一丝血渍。

“只是，他的包袱已经不见了，除了剑，两手空空。”

她惊喜万分地冲上去，紧紧抱住他，喜极而泣：‘这一个月来，你音信全无，我食不下，寝不安。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安归来…你的包袱呢？’

‘扔了。’

‘为什么？’

‘那些衣服已经不适合再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