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他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听闻刺客袭击父皇，于是跌跌撞撞地跑上了咸阳宫大殿。他的养母

，他的母妃，那个他敬爱一生的女子，毅然挡在刺客面前，毅然对父皇说出这句话。这句话像梦魇一般，多年以来不断在他脑中闪回。

母妃有错么？

刺客有错么？

那么错的究竟是谁？

扶苏的大脑愈发混乱不堪，像是狂风席卷了大地，搅碎了无数物事，瓦砾、树叶、尘沙、碎刀烂剑全都塞进了他的大脑中，令他一回忆、一思考就觉得碎片硌着头颅，令他疼痛难忍。

他的眼眶一热，隐隐约约变得有些湿润，拿着匕首的手也在颤抖。沉睡的人突然猛地睁开眼睛，劈手夺过了扶苏手中的匕首，又陡然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体下方，坚硬的膝盖顶住他的胸膛，森冷的匕尖对准了他的喉咙。

匕首尚未刺到扶苏的咽喉，他的喉咙却有一种冰冷得近乎血脉冻结的刺穿感。他几乎无法喘气。

高渐离佯装出的醉意一扫而光，眼神冷厉没有一丝温度：“扶苏公子，你确实很聪明。”

扶苏木然问：“你想干什么？”

高渐离面如寒霜，尽量压低着声音，以避免惊醒旁边沉沉酣睡的蒙敖，“现在山东各郡都在通缉我，已经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了。那两个秦宫使者就是在半路上觉察出了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我不得已杀了他们。我想借公子之力，逃到关中去。”

扶苏面无表情：“关中是天子脚下，你去那里不是自投罗网么？”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高渐离道，“关中咸阳地区戒备森严，六国游侠尤其是遭受秦廷通缉之人，往往不敢轻易去那种地方，所以秦人并不关心山东列国的通缉犯。也正是因此，那里才是我活命的最佳去处。”

扶苏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高渐离冷冷道：“答不答应由你决定。但匕首在我

手上，杀不杀你，由我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