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乔-药王谷风雪夜1

神农架，药王谷。

下雪。

远近群山银装素裹，山岚寒云缭绕峰峦，溪涧在浮冰下潺潺而流，积雪覆没了山间的路径。

道旁几棵银杏光秃秃地屹立在雪中，焦褐色的枝条上披挂着一串串冰条；远处的紫竹林缀满了白雪，竹梢沉甸甸地低下了头；崖壁峭岩上的松树、冷杉雪中更显苍翠遒劲，不惧严寒。

山门前，一丛桦叶荚蒾上缀满了一串串细小的红色果珠，晶莹剔透似美人伤处溢出的血滴子。一树荚蒾鲜果，以红光照亮了一方白雪世界。

一树荚蒾红下，女子仍屈膝跪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爹，姜师妹他已经跪了一个月了，您就别再为难她了吧。”

秦蓉拽了拽父亲的衣襟，望着姜乔屈跪在雪地中，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气，身躯也冻得瑟瑟发抖，不由深深地皱紧了眉头。她比姜乔大四岁，十年前姜乔还在药王谷学艺的时候，她便以师姐的身份时常督促、教导姜乔。虽然十年已逝，物是人非，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当年这个小师妹。

秦玉望着山中飞雪、跪在地上已近冻僵的女子，目光像是一道无情的利刃。“你们还记得，我在教授你们医术之前，给你们上的第一课是什么吗？”

“是…”身边的虞兰刚要脱口，就被秦蓉大师姐捂住了嘴巴。她才刚满十二岁，少不经事，不了解成人话语中的词锋和玄机，天真的眸子澈净如这眼前溪涧上的浮冰。

秦蓉捂着小兰师妹的嘴，冲她使了个眼色，待小兰师妹疑惑地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手。秦玉在她们前方，并没有看见师姐妹二人的怪异交流。

“爹…”

“学医前的第一课，是医德！”秦玉手臂一振，肩头积雪登时似扬沙般飞散，“医者仁心，有仁心方可为医者。为医者，务必安定神志，无欲望，无希求，有一颗慈悲之心，决意不辞劳苦救死扶伤，拯救世人之痛苦！无论贵贱贫富、老幼美丑，与我亲者、与我仇者，乃我族类、非我族类，有救无类才堪称医者。这是药王谷亘古不变的祖训！”

他一字一句吐出这些严厉的措辞，让它们在风雪中翻飞悬宕了一会，才愤怒地指着雪地中的女子，“我秦玉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十几年前收了这个叫姜乔的人为弟子！自从她离开药王谷以后，她就成为了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我秦玉一生行医救人无数，门下却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秦玉气急败坏，狠狠地跺了跺脚，拂袖而去。

秦蓉喊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