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飞雪,喋血
东方晨曦初露,一望无垠的荒野上霜雾濛濛,寒气凄凉。
一名男子正从齐国旧地的方向遥遥赶来。他四十岁上下,胡子拉渣,也似乎多日没有洗过脸了,满面灰土油垢,披着一件灰色披风,一身短褐布衣褴褛且缀满补丁,脚下的一双草鞋破烂、污秽而沾满了泥浆。他风尘仆仆,又累又渴,疲惫已极。
六年以前,自从荆轲刺秦失败以后,他就沦为了亡命之徒。
辗转燕国各地,参与刺客反秦同盟,在临淄城大肆杀戮齐相亲兵、秦国剑客,如今再次沦为了亡命之徒。
不久之前,秦国攻占了齐国全境,秦国人的通缉令上,对他的通缉赏金从十两黄金升到了三十两黄金。从今往后,他的处境更加危险。秦人重赏之下,也许
处处都是敌人,处处都是想要割下他头颅拿去邀功领赏的恶人…
一路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惊扰得他神智极其敏感。
他不敢走大路,不敢走人多的地方,只能在荒野中踽踽独行,承受孑然一人的悲伤。
“燕国刺客是一个笑话,呵呵!燕国刺客就是一个笑话…”
“高兄弟你在哪儿啊?你是死还是活啊,还记得老郑么?”
他一路上且哭且笑,自言自语着,像是一个怪异的疯子。
深秋之风吹拂旷野,半青半黄的荒草晃动不止,摇落露珠。
“汉子——汉子——?”
前方响起老者音调悠长的叫唤。
郑厉夫猛一警惕,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摸向了腰后的
刀柄。他曾经以屠狗为职业,善使两柄一尺八寸长的杀狗屠刀,自从踏上亡命之路以后,这两柄屠刀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这两柄杀狗屠刀,随他一起颠沛流离,一起出生入死,一起舔舐过鲜血的滋味。
他警惕地瞟向了前方,眼神冰冷,目光锐利。
前方的一声叫唤,对他而言,是否又是一场血腥的搏杀?
……
高过腰间的荒草丛中,一名老叟正挥舞镰刀打草。
看到越走越近的郑厉夫,老叟一时喜笑颜开,便停下了劳作,大声问道:“汉子从何而来啊?”
郑厉夫看到老叟朴实的面目,稍稍放松了警惕。“我是燕国人。”
老叟多问了几句,郑厉夫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汉子,我瞧你旅途奔波劳累,不如去寒舍用一下朝食吧?正巧老夫卯时出来打草,到现在也没有用过朝食呢
。”老叟放下镰刀,双手插着腰,挥起汗巾擦了擦脖颈上流的汗。
郑厉夫一路亡命至今,昨天就已经断了水粮,如今已是极度饥渴,身体将要虚脱。尽管对老叟仍怀有警惕之心,但一想对方年老体迈枯骨嶙峋,便放下了这最后一丝警惕,只点了点头,便随老叟而去。
老叟挑着两捆草料走在前方,扁担在朝阳下晃晃悠悠。老叟虽已是风烛残年之躯,但务农了大半辈子,脚步依然从容稳当。
“汉子,你为何独自一人流浪荒野?”
老叟的声音苍老而悠长,让郑厉夫恍惚有一种错觉:现在不是朝阳东升,而是日暮西山,天地间弥漫着一股疲惫的气息,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逝去。
“老伯,我…无家可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郑厉夫这个汉子倔强的心脏,竟也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老叟轻笑了一声,旋即平静地道:“心中有家,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