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坚持抗争,还是委曲求全,亦或是妥协认输……
没有力气思考,缓缓倚向他怀里,抬头仰望,望穿那深邃的眸眼,陡然我似乎得到了什么――是坚定的信念,是温柔的亲情,还是无穷无尽的爱意!
痴痴凝望,眸中含泪,“你会保护我,对么?”
永琰伏身侧耳贴上我的小腹,倾听宝宝的声音,脉脉浓情,“会,一定会!”
反手拽住他的衣袖,决然道,“我不懦弱,也不好欺负,更不是纪雅芙,绝不会让她害我的孩子!”
日子若流水东去,转眼已至岁末。
辞旧迎新,外朝内宫又开始忙碌,永琰忙里忙外,待在慈庆宫的时间越来越少。
在身边时不觉得,一旦离了他,越发觉得寂寞难捱。
身子越来越沉,人也越来越懒,一日之中竟有大半日倚在榻上。
每每闲下来,我总会不住问自己――恨为何物,爱为何物,由恨到爱,似乎转变太快……
或许这就是女人,生来便是矛盾的结合体――太悲惨了,不好;太幸福了,也不好……
晨曦初露,一缕微光透过窗棂映上依依锦帘,揽衣推枕,赤足下床,直奔窗边。
见我起床,影竹慌忙取来外袍,叨唠道,“天寒,您要多穿些。”
不去理会她,猛地推开长窗,探身出窗,欣喜道,“太好了,今日艳阳天。”
昨夜临睡前,永琰满口答应――明日若是晴天,就带我同游北海。
外袍落在我肩头,青芮捧着水盆巾帕进屋,恭声道,“王爷吩咐奴婢陪您去北海。”
“哼,早已料到如此!”微微叹息,嗤笑自己的幼稚――他又食言了,已不知是第几次,近来他总是忙,忙得天昏地暗,忙得晕头转向……
青芮绞了热帕子递与我,垂眸低首,万分恭顺,似乎在等我发怒。
自从踏进宫门,我早已没了脾性,男人总要为事业奔走忙碌,女人生来就是为了理解体谅男人……
一笑了之,轻叹道,“今日又是什么理由?”
“昨夜王爷未在宫中就寝,据说春闱在即,皇上命王爷主持礼部出卷事宜。”
一晃过了三年,又是春闱之际,神思飘忽,我陡然想起了他……
记得很早之前,与烈昊同去灵谷寺求签,他抽到一支上上签,我至今还记得那签文――天开文运选英豪,万里鹏程志气高,一跃龙门身变化,布衣换来紫罗袍。
上次名落孙山,或许这次会金榜题名,他一直都很用功,一直都期待着出仕入相……
“主子。”影竹轻声唤我。
神情恍惚,一时未听清,她再次唤道,“主子,可以用早膳了。”
抬眼望向桌上的菜式,精致丰盛,却没有丝毫胃口,浅叹,“不想吃,陪我出去走走。”
顺着曲折游廊而行,菡池上结满了冰,枯黄的残荷凋菱,更显清凄冷寂。
见此情景,我轻吟出声,“摘花盈手露,残荷听雨声。”
忽闻一缕琴音入耳,隐有淡淡忧伤,透着绵绵愁怨……
一时好奇,快步行至池中水榭,只见塞丽娜塔端坐琴案前,纤纤十指拨动丝弦。
“啪嗒――”一滴温热溅落琴间,弦声随即中断……
“娜塔,你……”
一双碧眸凝着水雾,弥散着深浓的凄凉,她挥袖拂落玉琴,跪地痛哭,痴痴呓语,“我为何要来?为何要离乡背井?为何要离弃亲人?”
艰难俯身将她扶起,柔声宽慰,“我听永琰讲了你的故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管将会发生什么,一定要坚持,再坚持。”
说这话时,心头莫名一颤,不仅是说给她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苹,你知道么?”塞丽娜塔欲言又止,似乎隐着重重的心事,“皇上……今夜让我侍寝……”
我一怔,不知该如何答话。
那日,芸绫的悲惨遭遇恍惚从眼前飘过,菀贵妃绝不是善良信女,更不是善罢甘休之辈。
“我不能去!”塞丽娜塔兀然一句,“即使是死,也不能去!”
望着她决绝的眼神,我颤声道,“别傻了,你还年轻,不能就这样……”
盈盈水眸泛着波光,她含泪泣道,“那你说,我该怎样?”
默默无言,不敢再看她一眼,害怕她凄然的眸光――女人往往都是弱者!
塞丽娜塔起身,将一只精致小巧的金盒塞到我手中,哽咽道,“请将此物转交王爷,今后若是有机会,劳烦他将金盒带回漠北,交给父汗或者巴图蒙克……王爷的大恩大德,娜塔今生无以为报,只求来生能再遇再报!”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救,还是不救……
她的眼泪让我惊心,是那样绝望,就像从前的我……
一整日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熬到上灯时分,永琰终于回来了。
见我呆坐榻上,他满脸歉意,伸手拢了拢我纷乱的鬓发,“今日真是抱歉,我又食言了,临时有事去了礼部,一忙就是一整天。”
一言不发,不去理会他,双手捧上那只金盒……
略略看了一眼,他垂眸深望,“这是塞丽娜塔的,怎么在你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