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案后,宇文珏严厉问道:“贱婢,你偷盗玉玺,杀人灭口,罪无可恕,你可认罪?”
“奴婢没有偷玉玺,没有杀人,奴婢无法认罪。”她平静道。
“大胆!”宇文珏怒喝,“拒不认罪,罪加一等。”
“皇上,柳小眉临死之际,交给奴婢一方丝帕,奴婢以为,这丝帕一定是真凶无意间留下来的。”沐安连忙道。
“既有丝帕,为何到今日才说?”
“皇上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奴婢担心这唯一的罪证被人私吞,便决定面见天颜时再禀报。”她看晋王一眼,但见他面色沉静,便继续道,“奴婢斗胆,皇上恕罪。”
“呈上来。”宇文珏面色略暗。
她将丝帕交给刘公公,他上呈御案。
宇文珏仔细研究着丝帕,须臾道:“这染血丝帕有何特别之处?你说丝帕有可能是真凶的,但也有可能是柳小眉的贴身之物,更有可能是你胡诌的。”
她解释道:“回皇上,这方丝帕所用的丝绸是六尚局女官常用的,各宫娘娘不会用这种较为低劣的丝绸,因此,假若丝帕是真凶之物,那么真凶便是六尚局的人。”
闻言,刘公公面色一变。
宇文欢拱手道:“皇上,臣可否看看丝帕?”
宇文珏应允,刘公公便将丝帕呈给宇文欢。
凝视丝帕须臾,宇文欢朗朗道:“皇上,臣以为,这丝帕大有来历。”
“有何来历?”宇文珏奇道。
“假若臣没有看错,这丝帕应该是纵横江湖十余年的大盗醉芙蓉之物。”宇文欢笃定道。
刘公公微惊。
宇文珏闻言色变,“何以见得?”
沐安也大为惊诧,这丝帕应该是六尚局的人拥有的,为何与江湖大盗贼有关?
他是为了助她脱罪,才胡诌的吗?
宇文欢深眸熠熠,“皇上,十余年前,醉芙蓉与金飞狐盗窃库银、珍宝无数,在江湖声名鹊起,各州府衙追缉数年,皆未曾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大约八年前,醉芙蓉和金飞狐盗取赈灾官银一万两黄金,神宗皇帝震怒,派出三十余名大内侍卫追缉,命各州府协力追缉醉芙蓉和金飞狐。不过,追缉两年,派出的大内侍卫无一人回朝复命,醉芙蓉和金飞狐也从此绝迹江湖,无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王爷的意思是,醉芙蓉藏身于皇宫?”刘公公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醉芙蓉和金飞狐每次行盗,都会留下一朵风干的芙蓉花和一枚金制的狐狸头。皇上,八年前,臣曾经看过芙蓉花和金狐狸头,印象深刻。这丝帕上的花并非荷花,而是芙蓉,这芙蓉的纹样与醉芙蓉所用的芙蓉花一模一样。”宇文欢道。
沐安一震,想不到丝帕上的花不是荷花,而是芙蓉。
莫非,昨夜牢中,他就认出丝帕上的花是大盗醉芙蓉所用的芙蓉?
宇文珏面色凝重,“照十皇叔所说,醉芙蓉藏身皇宫,杀尚功局女史时不小心遗落丝帕?”
宇文欢沉声道:“据臣推测,醉芙蓉很有可能藏身皇宫多年,近日偷盗玉玺,无意中被女史柳小眉看见,便杀人灭口。文玉致碰巧路过,便被刘公公逮个正着。”
刘公公似是赞同,问:“那六尚局诸女官中,谁是醉芙蓉?”
宇文欢轻笑,“醉芙蓉轻功绝顶,武艺高强,试一试便知。”
刘公公反驳道:“如今正是风口浪尖,醉芙蓉也知皇上正在追查,她岂会自露武功?”
“刘公公言之有理。”宇文珏点头,“唯今之计,只有暗中追查六尚局中的人谁曾用过类似的丝帕。”
“皇上英明。”刘公公得意道。
“皇上……”沐安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好像在何处见过类似的丝帕。
“皇上。”吴公公进入御书房,“幽禁重华宫的上官氏求见,说有要事禀奏,与玉玺失窃有关。”
宇文珏面不改色,“传。”
宇文欢的目光从沐安的脸上滑过,以眼神告诉她:静观其变。
上官米雪已被废去封号,幽禁冷宫,此番前来,必定是为了翻身。
须臾,上官米雪踏入御书房,深深垂首,跪地行礼:“罪妾拜见皇上,拜见王爷。”
宇文珏不作一词。
刘公公瞥一眼面色不悦的皇上,代为问道:“若有要事,速速上禀。”
上官米雪卑躬屈膝地说道:“皇上,罪妾幽禁重华宫,昨日听婢女提起玉玺失窃一事,罪妾觉得事关重大,便斗胆求见皇上,将所知之事上禀。”
沐安以眼角余光瞥她一眼。
当日位高、风光的贵妃,如今却是失宠的冷宫废妃,不施粉黛,衫裙清素,比六尚局的女官还不如,只是她的明艳与美色,仍然无法淹没,更添一种清简的袅袅风致。
“说。”宇文珏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婢女说,数日前的夜里,大约戌时,她在重华宫附近的树林看见二人,她们形迹可疑,说了好一阵子才离开。”上官米雪的嗓音温婉平和,显得与世无争。
“她们是谁?”
“婢女说,是冯尚功和……皇贵妃娘娘。”她始终垂首,语气坦然淡定。
话音方落,众人面色皆变。
沐安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有意。
为什么上官米雪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说?
宇文珏褐眸紧眯,阴冷地问道:“为何今日才说?为何你那贱婢不亲自来禀?”
上官米雪笔直地跪着,柔而坚韧,不卑不亢,“回皇上,罪妾与婢女幽居重华宫,消息闭塞,直至昨日婢女才听闻玉玺失窃一事,这才想起数日前所看见的冯尚功和皇贵妃娘娘。罪妾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应该上禀,便让婢女前来禀奏。岂料婢女胆小怕事,还没走出重华宫就吓得惊慌失色。罪妾以为此事不宜拖延,就斗胆前来禀奏,皇上恕罪。”
沐安真佩服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宇文珏道:“你所说的,朕会查明真伪。”
上官米雪淡然道:“罪妾已将事情上禀,罪妾告退。
宇文珏“嗯”了一声,任她离去。
她离去的身姿,淡然如水,谦恭有度。
“十皇叔有何高见?”宇文珏的面孔不露喜怒。
“臣以为,传冯尚功审问,便可一清二楚。”宇文欢似乎胸有成竹。
冯尚功跪在沐安身侧,全无惊慌之色。
当上官米雪说出冯尚功的时候,沐安便想起,曾见过冯尚功所用的丝帕绣有芙蓉。
宇文珏凌厉的目光射向冯尚功,喝道:“贱婢,你胆大包天!竟敢偷玉玺!说,为何偷玉玺?”
冯尚功淡定回道:“奴婢不知皇上何意,奴婢没有偷玉玺。”
“大胆!御前竟敢放肆!”刘公公怒斥,在皇上的示意下,将那方丝帕放在她眼前,“这丝帕是在柳小眉身上找到的,你不会不认得吧。”
“这……丝帕不是奴婢的。”冯尚功眼珠子一转,面色微变。
“还敢狡辩!”刘公公气愤道。
“醉芙蓉,你先偷玉玺,再杀女史,论罪当诛。”宇文欢的一双黑眸迸射出明睿的光,“当年你和金飞狐被誉为雌雄大盗、江南双绝,八年前因黄金案避世,你避入皇宫,金飞狐远走北疆沙漠。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朝廷不会旧案重提,你们不会再被人追缉,但是,朝廷丢了一万两黄金,岂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