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牛夫人也不拦他,只道:“路上小心些,明儿不必来请安了,好生睡一天罢——等两三日是不是藏书阁要揭牌了?”
王玚忙回道:“还早些——定了是五月初六揭牌儿的。”
说着又笑,“只怕要请首辅杨大人亲自去的。”
王子腾牛夫人这才无话,王玚见状,忙拱手退出去了。
次日王玚在家好生歇了半日,过午忖着黛玉那里只怕从宫中回来了,才想着往牛夫人处去回禀,要见一见黛玉。实则是给黛玉透一透两人亲事,也是好叫黛玉做个预备。
他才从正房出来,就见李岭匆匆跑进院内。
王玚忙叫住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这样急匆匆的!”
李岭一见是王玚,忙停下脚步,松了口气道:“可是巧了,正想找您去的——老爷来叫传信儿来呢!”
王玚忙问端的,李岭喜洋洋回道:“是好事儿呢!前头传来了奏报,说是林老爷从蒙邯州回来了!”
王玚精神一震,脸上也带出笑来,便问道:“这消息属实?”
“哪儿能不实!都从蒙邯州出来了,想是涉及什么大事,行踪倒是瞒得严实。估摸着再有一二月,林大人便能回来——”李岭想了想,笑道,“不止这样,林大人是带着鞑靼前来投降的使团来的。”
“使团?”王玚一愣,追问道,“怎么来的使团?”
李岭摇头笑道:“这个老爷说的不详细,小的也不大知道。总归是大好事儿,老爷脸上笑都收不住了——听说是头一回有这样大、地位这样尊贵的使团来咱们大安——就是圣祖时候也是没有的,林大人立了大功,圣上大悦呢!”
王玚听了,心里先想着黛玉听见了一定高兴,过后才想着朝中只怕又要好一番忙碌,只怕自己也要紧着办事——藏书阁也是大安文治的一大要事。
想了半日,才开口道:“知道了,我去告诉太太一声,你就回去守着老爷罢。”
李岭忙答应了出去。
王玚心里也高兴,脸上挂起笑容急急往牛夫人的正院过去了。
牛夫人正处置家事,见他进来便嗔道:“不是说了叫你歇一日的,怎么又过来了?”
王玚行了礼,坐下笑道:“是来给太太说个喜事儿——方才李岭传信来说,老爷那边给了消息,林叔父已从蒙邯州动身,想必再不过两三个月便能进京了——是立了功来的呢。”
牛夫人听了先就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忙道:“什么立功不立功的,咱们不盼着这个。就是边疆苦寒,我心里是想着能叫你林叔父身子安安泰泰地回来就万幸,立功倒是其次。”
王玚也点头称是。
牛夫人便道:“既是你父亲才传出的消息,想必你妹妹那里是不知道的。你叫个人给林府传一声消息去,也叫你妹妹心安。”
王玚也不说平昌公主消息灵通,此事没有不知道的,只怕今日黛玉进宫,知道的比自己还早,就顺势起身笑道:“不如叫我去一趟——我还怕底下说不清楚。正好也说些私密话——亲事,总是要跟妹妹说一声的,也好叫她心里有个底儿。”
牛夫人这才不说话了,只是道:“悄悄儿的去罢,别叫人看见你了。总归你们这就要成亲,能避一避还是避一避的好。”
王玚满口答应,出去点了几个家丁,先遣了滇杨往林家报信,好叫黛玉开了林府后门,他能悄悄进去。
至林府果然角门是开着的,王玚叫家丁在旁边的茶摊儿上等着,自己独身进了林府。
果然门内有一个小子等着,一见王玚进来便上前笑道:“大爷来了?王姑姑在里头等着呢!”
王玚默声点了点头,跟着进了二门。
王姑姑正等在屏风后,见了先眯着眼笑道:“我就说今日王大人定是还要亲自来一趟的,郡主还不信!这不是就来了?”
说着便引着王玚去了黛玉的浮丹阁。
黛玉正支着身子从窗边探出头来瞧,见着王玚笑嘻嘻地招手道:“哥哥来啦?”
王玚也忍不住笑,王姑姑从旁道:“大人进去罢。我守着门。”
王玚忙拱手道一声谢,匆匆进去了。
黛玉也不趴在窗台上了,翻身下来就小跑着出去,迎面撞进王玚的怀里。
到底是害羞,忙扭着要退出来。
王玚哪里肯放!
当下笑着搂紧了,故意道:“这等好事我盼了多少年了,如今遇上一回,可是不能放!”
黛玉挣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满面通红道:“哥哥愈发像个登徒子了!”
王玚不容分说地半搂着她往内室去,一壁走一壁嘻笑着哼唱道:“‘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这样美人自己撞进来,倒像是九天仙女儿下凡,我还肯放手?莫不是傻了!”
黛玉脸上更是娇艳欲滴,羞恼道:“哪里来的淫词浪语,你编一支这样的曲子来取笑!”
王玚大笑着将黛玉轻轻放在椅子上,拿手指在她腮边轻佻地揩了一下,扬眉道:“什么淫词浪语,我同自己妻子说几句私房话,还叫取笑?分明是情不自禁了!”
黛玉捶了他肩膀一拳,嗔道:“怎么就妻子了?还、还没成亲呢……”她羞意未散,声音愈说愈小。
王玚执手半蹲下来看向她,含笑道:“妹妹敢说迟早不是?左右逃不出今年,你就嫁与我了。改明儿我叫府里的那些下人,也别叫你林姑娘了,就叫玚大奶奶——我听着舒坦!”
黛玉低声道:“你惯会这样!”
王玚见她面无异色,便知道是平昌同她提了,心里虽遗憾不能见着黛玉初得知此事时的羞涩和喜悦,到底心里还是压不住的高兴。
两人又说笑了好一阵子,提起亲事,黛玉还逞强道不怕不紧张,王玚便扑上去咯吱黛玉,黛玉笑着躲开,喘息着道:“好哥哥了,别闹了。咱们好好说说话儿罢。”
王玚心里一动,几乎压不住自己身上蠢蠢欲动的,忙掩饰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笑道:“也罢,饶你这一回。”
黛玉扑哧一声乐了,“是,多谢哥哥高抬贵手了!”
两人对坐着闲谈,王玚便叮嘱黛玉道:“妹妹,我也不知你同公主都说了什么,也不想问。只是万万你自己小心,这事儿,再不能叫第三人知晓——哪怕是林叔父。”
黛玉正色道:“我明白——父亲有些守旧,只怕不能接受。”
王玚一笑,并不多做纠缠,这是以后的事儿了,也不是自己该操心的。
两人不过相谈不过一个时辰,那边王姑姑便来催着王玚去了,“如今人多眼杂,大人还是小心为上。”
王玚虽不舍,但也知道王姑姑说得在理,林如海回来之事不过半日便能传遍京城,鞑靼来降是大事,此时必定有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此时万万不能失与防范。
他起身道:“妹妹,我该走了。”
黛玉忙起身相送,又叹道:“哥哥昨儿才来了,咱们今日又见面。算起来这两日见的,顶的上往常大半年见的了。”
王玚瞅着左右无人,迅速凑过来在黛玉脸上轻啄了一下,故意无视黛玉睁大的眼睛和滚烫的脸颊,低声笑道:“过了这半年,妹妹嫁进来。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见到妹妹腻了我,赶着叫我出去才肯了。”
说完不等黛玉缓过神,自己提着袍子匆匆跑了出去。
留下黛玉一个人在后头捂着脸发呆。王玚得知了确切消息,心里高兴得闲不住,次日一早便带着滇杨等人出门往学苑去看了看,见藏书阁已经修整得差不多了——藏书阁只是占了学苑西边儿一溜排房,承元帝又亲自下旨加建了,往外扩建不少——心中便暗暗点头,看来初六日是能顺利揭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