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他眼中含泪望向王玚,王玚却不为所动,只是嗤笑道:“你也够无能的了——说了忠心为国,却又参与谋反,这是不忠;精心侍父,却又心生悔意,这是不孝;与朋友交心,却又见死不救,这是不义——我竟是不知道你就到了这种地步,不忠不孝不义!”

卫若兰眸色渐暗,崩溃吼道:“我又能如何!可恨、可恨偏生我是我,若我是你,就能陷进这样的境地?若你是我,就一定不会这样进退两难?”

王玚厉声道:“卫兄这样,倒不像是公子若兰,倒像是被弃了的走狗,整日只知怨天尤人,自怨自艾!”

卫若兰一下子倒下来,瘫了半晌,才默然回道:“是我着相了。”

王玚不语,只是垂目把玩手中彩纸。

卫若兰自己缓了半天,才慢慢说道:“还是说那事,从我知道了父亲事涉谋反之后,便一直备受煎熬,眼见事态愈急,我决心站到圣上这边来了——扬州是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地方,算是除了京城的另一个大本营了,若不是内部一直有分歧,另一边一直坚持要再从扬州谋些银钱做后备,只怕那里早就反了——如今连扬州也保不住,我还有什么信心肯定这边能赢?为求家人性命,我便转投这边罢了,万望届时圣上能饶我家人性命。”

王玚点头,“这些事,你要等见了圣上再说——卫兄别怨我直说了,你就知道这一点子事情,与圣上并无多大用处凭什么要接受你呢?多半还要怀疑你这是要做暗探了。”

“自然还有别的,”卫若兰略一犹豫,冷声道:“我知道扬州之事到底是哪一个皇子参与进去了。”

王玚看他就要说出来,忙摆手止道:“卫兄且慢!这事你不必与我说,我是不掺和这个的,等我父亲回来了,你们详谈。届时你到底是怎样,他自有分辨。我是不想知道,也不能知道的。”

卫若兰也是点头,看着有些郁郁的,“我知道了。”

两人这里详谈半晌,便听见宁国府门内乱哄哄一阵响声,紧接着诵经声、祈福声、钟声大作,鼓乐齐鸣,他们便知道这是吉时到了。

卫若兰忙拱手作别。

王玚不留他,只是问道:“门外护卫可都是信得过的?”

卫若兰一壁向外走,一壁答道:“这是早先我母亲留下来的护卫,父亲一直没有安插进去别人,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原来我身边的小厮,那是个监视我的细作。”

王玚挑眉,“还真没见过这样愚蠢沉不住气的细作!”

卫若兰淡淡笑道:“我挑的他,身边跟着个蠢的,不比跟着个聪明的好?”

王玚点头,卫若兰已走至侧边一个空当上,左右看着无人,忙悄声溜了出去。所幸他家的灵棚离得不远,是在勋贵侯爵边上一点儿,这时候都到前边迎着送灵队的队伍,倒是无人注意后边。

王玚见卫若兰溜出去,并无人注意,这才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才要跨出去,便见滇杨匆匆跑进来低声禀道:“大爷,北静郡王来了。”

王玚停下问道:“在前头?”

“是,虽也设了灵棚,但王驾是在正路上停着。如今好似正同贾家几位当家的老爷说话,宝玉也跟过去了——大概是一同说了什么。”

王玚冷声道:“不奇怪,他们原是一起子的,宫里老太妃还是北静郡王妃的亲姑姑呢。这是得了信儿,眼瞧着贾府要于宫里出个什么了,这时候不给脸面还要什么时候给?”

他略一沉吟,干脆道:“我们等一等去,这时候出去,说不得一会子就碰上王驾,父亲正是要紧时候,难道还叫他来我这里说两句,拿个什么交情叫我往王府里去几回,我可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滇杨恭声应是,转身出去叫着梧桐与路边行礼。王玚却只作身子不爽,在灵棚里略歇。

过了会子便听见外头鼓乐声停,王玚便知道这是北静郡王要先请灵队过去了。

他又一想,便跟着出了灵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