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了什么?”有人问。
无意识的呼救声中冷不丁响起一句有自我意识的问句,富江吓了一跳,循着声音去找可什么也没看见。这声音也跟求救声一样见不到人,只听的到声音。
“没干什么,”另外一个声音说。
“我知道,”第一个声音继续说。“你受不了了,是吗。你怕自己控制不了她,你怕她……离开这里。”
“胡扯!”
“那你干嘛要杀她?”
“谁?”
“谁?”那人将声音压的低低的,“贞子啊……我看到了,你把贞子丢到井里。”
争执的动静逐渐变低,在最后一句话里戛然而止。富江回头,看见雾气后隐约的两个模糊人影,黑影被雾气分割扭曲,变得歪歪扭扭,似外星怪物。含糊的交谈声传来,有人说。
“雾气好大,你见过像今天这样大的雾气吗?”
“见过,”另一道男声说,“我女儿贞子出生那天就起了一场大雾。白茫茫的,跟澡堂里的蒸汽一样白,一样浓。”
随着交谈声的接近,两个人影也慢慢出现在富江面前。
那是两个中年男人,一个是把自己女儿丢到井里的伊雄平八郎,一个是海边老人。伊雄还穿着那件米白色松垮西服,头发乱糟糟的。他脸色苍白,眼底青紫严重,神色萎靡不振好像几天没有睡觉。
两人目不斜视的从她身前经过,如果不是富江确信自己在这,她都要以为自己是透明的。瞅了眼手腕上的黑手印,她咬咬牙,一个箭步冲上去。
她说,“先生,你是贞子的父亲吧。她掉井底了,你快点去救她。”
伊雄瞥过身旁那位老人,嗓音嘶哑的说。“谁?贞子?掉到哪个井了?”
“博士,还能有哪个井,小树林里的呗,”老人插话道,上前一步,对富江说。“小姑娘,那井底的水不深。我们快去,贞子该吓坏了。”
“等等,”伊雄博士叫道,“小孩子可不能撒谎,贞子好端端怎么会掉井里,你也太会玩了。是不是你们准备捉弄我们俩,她在哪?是不是在树后?”
老人迈出的腿往后缩了下,站住不动。
富江眯缝了下眼睛,说。“人命关天的事,我开什么玩笑!”
“你还知道是人命关天的事,走走走,没时间陪你们过家家。”伊雄博士摆摆手,拍拍老人的肩膀,准备带着他一起走。
“她是你女儿,你确定……不去看?”
伊雄博士停了下,然后继续走。“贞子啊,又不是见不着了。”
“能不能见到还不是随你。”
伊雄博士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听出几个意思?”
“小孩可不要跟大人开玩笑,这是在玩火。”
“伊雄博士不是在跟贞子开玩笑吗,”她说,“不然把她丢井底干嘛?”
“果然在撒谎,”伊雄博士冷笑一声,转过身就要离开。
“伊雄博士,你杀了贞子。”
伊雄猛地转过头,一双充血的眼睛怒视富江。她没有说错,那确实是一双‘充血’的眼睛,鲜艳的血色在脸上印上两条血痕,并且越来越多。他冲上来,在她反应之前掐住她脖子。
他力气很大,是以杀死她为目的的力度。他说,“你看到了?啊,你说你为什么要看到,我不想杀你的,是你逼我的。”
富江早有预料,但还是敌不过自己的本能。她使劲蹬着腿,胡乱往他身上踹,想要挣脱束缚。但不管用,她能感觉到肺部的氧气一分一秒的往外流,缺氧的窒息感搅的她头昏脑胀。脖子很痛,像要断掉。
掐住她的手突然松开。
伊雄把她丢到地上,自己跌跌撞撞的往后爬,撞翻雕塑。石塑的雕像砸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石块脱落,露出下面发霉腐烂的臭肉。
他拿头撞雕塑,嘶声尖叫。“不是我的错,是你!是你逼我的,我没想让你死的,可你不死,我就得死。”他忽然转过头,目光愣怔的望着雾海。“你不听我的话,孩子要听父母的话。你不听我的话,你要跑……”
就这样反复呢喃了十几分钟后,他死了。看伊雄的表情,是被恐惧吓死的。在他死后,身旁惊呆了的老人也慢慢消失。
在两人消失的那刻,交谈声又响了起来。
“雾气好大,你见过像今天这样大的雾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