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怎地如此不体贴,我跟广德哪日没有正事要忙啊,哪有空天天陪你出去玩?再说了,这半个多月,后头的山陪你爬了,镇上拿的出手的景也看了,县城也去了,能入的了口的吃食也陪你尝过了,这穷山沟里好玩的地方都已经让你玩遍了,你还不满足啊?”
付思雨小脸一垮,噘起嘴,抱怨道:“让你一个人在这后院老实呆上三天试试,不烦死你我就不姓付改姓钱!我说跟你去巡街你非不让,不就到处逛逛嘛,有什么难的?难道你担心我被晒黑?”
吕同斜眼瞅她,只见她嘴角噙着浅笑,水汪汪的大眼中却暗藏着他不懂的情愫,细腻的脸蛋映着霞光似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胭脂白里透着粉粉里泛着光。此时,她执着纨扇坐在石桌边,整个人笼罩在晚霞厚重的光晕中,显得既近且远像极了他喜爱的古画中柔美的仕女。他看得莫名一呆,脸上蓦地有些发热,心脏跟着漏跳了一拍,眼神下意识地闪躲起来。
怎么回事,真是见鬼了,他慌什么啊?以前又不是没见过她这种似笑非笑的怪模样!
一定是刚才吃得太饱了!
所谓饱暖思,要不是吃太饱他怎会晕晕沉沉脸红心跳的?
他立即端起茶杯狠灌了一大口茶,故作镇定地道:“鬼才担心你晒黑呢,又不是本少爷我不让你去!”
“还有,什么叫到处逛逛?你以为巡街是在玩吗?你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除了看到混乱维持秩序,还需要观察街上来往的人群,从中找出那些有异样的人,这些人有可能就是身份可疑人士,或者根本就是山上的山匪派下来的探子,明白了吗?”
后面几句话,吕同说得理直气壮高深莫测,付思雨却对此表示严重怀疑。
她又不是没跟他一起去过,一路上光见他昂着个脑袋瞎晃,注意到的事情还不如她多呢!
吕同瞥见她扁起的嘴,明显就是一点儿不信他所说,只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于是,毫不犹豫地举了个例子:“比如说,那日我领着人往瓦市街去,就见到江小二与个算卦的在交头接耳,一看就是心怀鬼胎在密谋什么,午时前又跑来码头上找了那陈六还有徐大块头,后来又去了货栈……她肯定是在暗中部署。你们瞧,这几天黄家就出事了吧,我敢说跟那小子脱不了干系!”
此话一出,场面随即一静,付思雨愕然看着吕同没有接话,一边坐着默默品茶看书装文人的沈大人也顿住了翻页的手,从书中抬起头来望向他。
吕同被看得一头雾水,道:“你们不信?”他一脸鄙视地看着沈大人,继续道,“沈广德你怎地也这么笨,晚饭是不是也吃多了?你瞧瞧黄家中的那些招,那叫一个猥琐恶心,除了江小二这粗俗的臭小子……”
“江姑娘是个女的,你怎地老是叫她小子?”付思雨截断他的话,同时不着痕迹地扫了沈大人一眼,道,“你说的那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测,做不得数,再说,即便那些真是江姑娘的计谋,你想想她家的情况,那黄家人又如此嚣张,我倒觉得她有勇有谋很值得敬佩。”
吕同鄙夷道:“你敬佩她?一个不是粪就是屎的家伙!据说今日又有人拿弹弓往黄家点心铺子里射狗屎,正好打在一个客人的手上,那狗屎是半干的,一弹射过去,被冲碎了,一些掉在点心里,剩下的沾在手背上……呕,中午吃饭时,我一听说,差点就要吐了!”
原本义正言辞的付思雨也面色一菜,打了个呕,赶紧用纨扇挡住自己的不雅反应。
吕同见状却面有得色,心道,小样,让你说得冠冕堂皇,这下没话说了吧?行动果然比言语诚实啊!
一直一言不发的沈大人,突然出声,表情寡淡的脸上,神色一本正经:“此事,不要瞎猜,不要瞎说。如今,非常时刻,山上来消息说,何豹头又并了个寨子,马怀德日益受宠,咱们需加紧防范。虽然,他们暂时不会杀来,咱们却不能松懈。”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停顿了两秒,又道,“镇上有此混乱,你当提高警惕,防止有人乘机作乱。尤其是,防止黄帮借机攀上黄家。”
“黄帮?方高失踪,他们的后台就倒了,又被咱整治得死死的,还能掀起什么浪?”
“所以,不能让他们,找到新后台,明白吗?”沈大人话中有话地道。
吕同却与付思雨对视一眼,狐疑地看向沈大人,道:“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