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道人走至他身侧,接下一朵盛放桃花,不见灵光如何闪动,花朵霎时在手中枯萎,化为一团黑色灰烬,停顿不到转瞬时间,灰烬却又回转碧绿,抽芽结苞盛放开来,又成一朵盛放之花。
“凡人生命短暂,与修士相比,犹如朝露繁花,转瞬即逝。”
道人手掌一侧,任由花朵飘落,坠入泥土之中。
“你根骨奇佳悟性极高,初结金丹有如此进益,便要将心誓绑在凡人身上——你该知晓,若结道侣心誓,便是与天盟约,此生此世,与之魂魄相缠,绝无分离之日!”
仿佛是气弟子冥顽不灵,道人手中拂尘一晃,负手不愿再看他一眼。
“若道侣先你而逝,亦或变心他人,你这漫长仙途,不仅要受魂魄分离之苦,且再不会有另外一人!”
“师父。”
沈瑾瑜叩首低头,问道:“我乃修士,他是凡人。可我犯下如此大错,难道只因我是修士,有改天换日之能,便将错事一言抹去,甚至当做从未发生?”
他话音极慢,仿将字句嚼碎,又自齿间逼出。
“修士凡人之间,除却寿命长短,能为之事不同,又有何差别?我失礼于前,害身在后,他原谅于我,心悦于我,我与他又为何不能结为道侣?”
“修士出于凡人,本领高绝,便该承其责任,相护凡人。”
道人见他执拗,念及他的古板性子,不由叹息。
“但你与一个凡人,单只姻缘也就罢了,凡人魂魄脆弱,若有损伤,甚至不得转生,便会消散天地。那人救你一次,你心中感念,愿以姻缘相报,与她结为夫妇,已是对她仁至义尽,何苦言道侣二字?”
沈瑾瑜闻言,反问道。
“于凡人而言,姻缘便是一世。他愿用一生姻缘救我,我身为修士,本该用一生报之,道侣与夫妻之间,又有何差别?”
“世间凡人众多,修士却少,一则因根骨高低,二是因心性了了。”
道人闻言沉默片刻,神色一瞬恍惚,仿若想起什么往事。
“一遇挫折便言退缩,一遇诱惑便动心性,这便是凡人。”
“她见你风姿翩翩容颜俊秀,加之有了亲密之举,便要你做她的如意郎君,然则你毕竟是个修士,除却情爱更有道心,不免会于她冷落几分,加之为突破己身,似我等修道之人,必要闭关修炼,方能体会道之真意。”
道人拂袖,眼底隐忧不散,凝目注视着他,一字一顿问道。
“她若遇上性情更好,与她琴瑟和谐,且时时陪伴左右之人,必后悔与你定下鸳盟,到时不过你自锁囹圄,她则飘然可去,又该如何?”
“徒儿先有负于他,不管是何等下场,徒儿都心甘情愿。”
道人左劝右劝不是,心头怒火已起,不愿再与他分辨此事,挥袖便要离去。
“此事本因一日绀而起,你也是其中受害一方,错不光在你一人身上,你又何苦自担所有?”
“师父方才所言,修士心志坚于凡人,我尚且不能控制,又如何能怪责于他?”
沈瑾瑜再度低头叩首,斩钉截铁道。
“此事,还望师父成全。”
道人气急,眉头皱起,见他起身神色自若,不由沉声怒喝道。
“跪下!”
沈瑾瑜不曾违逆,低身再跪。
“此事不妥,不必再言,为师绝不同意!”
道人目光冷然,自他身上扫过一眼,转身朝洞外而去。
“何时你想通,便自解阵法,找为师认错。”
望着道人背影将离,沈瑾瑜垂下眼帘,躬身朝他背影一叩。
“师父,徒儿心思已定,绝无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