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琳琅翻了下身子,望着窗子透出的天光。时辰显然不早,早朝说不准都快要结束。也不知上朝的时候,小鱼儿是怎么对那群大臣解释,她这个新封的将军竟然不在。
纪琳琅唇边弯出一丝温柔的笑。
天底下,会把元熙帝叫“小鱼儿”的,只有三个人。或者在早一些,在先帝还没彻底冷落皇后,而聂华妤还是个稚童时,先帝也这么称呼过她。
可现在,能这样叫她的人,只剩纪琳琅。
这样的特殊,给了纪将军一种奇异的满足。她躺在西暖阁的榻上,又想,自聂华妤登基至今,她应该是第一个在宣极殿留宿的外臣,也会是唯一一个。
纪琳琅神清气爽地起身,外面宫女听到动静,敲门来问。
纪琳琅说了声“进”,就有相貌姣好的宫女端着面盆进来,伺候她洗漱。
在外待得太久,对这套繁琐程序,纪将军很不习惯。她不耐地取走宫女手上的面巾,这时候才注意到,来的人都是生面孔。
她一边擦脸,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站在最首的宫女欠身:“奴婢碧竹。陛下吩咐,要奴婢伺候将军在宣极殿内的饮食起居。”换句话说,以后纪某人若要长住,她就是个熟脸。
纪琳琅将面巾放回她手上,又从旁边人手中拿了杯子漱口,用青盐洁牙,末了再用柳枝刷上一遍——不对,还得再漱回口。
纪琳琅痛苦地想,这不是她在塞北糙惯了的问题啊,完全就是聂华妤活的太磨叽。哪怕是在她自己家的时候,早晨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工序。
另一个宫女拿着梳子上来,问纪琳琅:“将军,您对发式有讲究否?”
纪琳琅信口道:“能冠起就行。”
宫女迟疑一下,看看站在旁边的碧竹。
纪琳琅后知后觉,对啊,这里真的不是塞北了。
在塞北三年,她一身男装,与兵将们上阵杀敌,丝毫不觉得不对。
可这会儿,她在长乐城里,在天子寝宫中。日后的日子里,她还要上朝,还要见客。想也知道,这回她得胜归长乐,会有多少琐碎人情要处理。
她得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装束问题。
这一考虑,就到了天子下朝之后。
聂华妤回了西暖阁,摘下卷云冠,换了身轻便装束,问碧荷:“将军呢?”
碧荷答:“陛下,将军说要舞枪,这会儿往御花园去啦。”
聂华妤回想一下外边的灼热温度,看看阁中漏壶,又问:“她出去多久了?”
碧荷答:“六刻啦,陛下。”
聂华妤一挑眉,心中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