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计1

庶女外室重生记 沈封 4757 字 2024-04-21

贞娘冷笑,腹中隐隐作痛,门外传来更声,每次这更声响了没多久李长安都会回来。

她这次没有畏缩后退,她步步逼近沈凝心,冷笑,“妹妹,你为了封我的口竟要杀了我么?”

沈凝心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贞娘的胸口鲜血喷涌,那殷红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饶是见惯了大阵仗的沈夫人也愣了,待到她母女二人清醒,过来面对着的是庭院中的鲜血和李长安猩红的眼眸。

贞娘的胸口斜斜插着那根金簪,她虽故意错开心脉,可仍是下足了狠手、抱着同沈凝心母女鱼死网破的决心,是以那簪非但刺穿了皮肉还扎得极深。那药婆果真没骗她,她腹中如撕裂般剧痛。

贞娘看着李长安震怒的面容,忍着剧痛攥紧李长安的衣角,费力道:“我……怕是活不成了……”

李长安见到此情此景,已是怒极,当即拔剑指向沈凝心母女,奈何到底她二人是官员家眷,李长安尚有些分寸,冷面切齿道:“沈夫人和沈姑娘入室伤人,怕是得跟我去大理寺走一趟了。”

沈夫人带来的家仆急忙辩解:“公子有所不知,是她自己刺了自己……”

那家仆还未来得及说完,沈凝心便一声惊叫,李长安看向沈凝心,却见沈凝心惨白着脸指着地上,颤声道:“那、那是什么……”

李长安顺着沈凝心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住了,脸色骤然铁青,那地上一团血肉中依稀可见一个已经成了型的胎儿。贞娘胸口鲜血染红了上衣、下身的鲜血染红了庭院,李长安顾不得许多,将她抱在怀中,李长安的面容已经在贞娘眼中渐渐模糊,她分不清是为了那孩子落泪还是为了她自己落泪,只觉胸中那郁积多年的愤懑恨不得立刻倾泻,她本已想好对李长安的说辞,可如今她看着那团血肉,却将一切都忘了,血泊中她依稀可见那孩子的眉眼,那孩子在离开她身子后甚至还抿了抿嘴、只是渐渐没了动静……

她看着那孩子蜷缩的身子,忽而觉着胸口撕裂般剧痛。原本算计好的千言万语她如今一句都不想再说,更不想再用什么心计去应付李长安,只喃喃:“对不住……孩子,是我对不住你……”

李长安狭长眼眸中怒意一闪而过,他瞥了一眼沈凝心母女,终究忍住了,抱着贞娘大步离去。

贞娘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孩童死死抱住她不肯松手,可任凭那孩童泪流满面,却仍被一只沾了鲜血的手硬生生拖走。她拉着那孩子的小臂想将他抢回来,那孩子却忽而用一双似极她的眼眸看向她,贞娘陡然想起是她亲手断送了这孩子的性命。

她被梦魇惊醒,朦胧间觉着屋子里人来人往、竟有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的,看着好生热闹。她想,她兴许仍是在梦中,不然,哪里来的这样多的丫鬟婆子来伺候她这样一个与家中嫡母闹翻了的“外室”?

迷蒙之间她昏睡又醒来,一个十八九岁的丫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沈姑娘醒了。”

她这才发现那梦中的景象竟是真的,环顾四周,这雕栏画栋的房舍哪里还是李长安的小院?

门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渐近,她听到婢子们唤了一声“三少爷”,果然,李长安进了屋子。

他紫衣金冠、描金线云纹靴,这富贵公子哪里还有同她在小院的时候那落魄的模样?

他在床边坐下,两人相顾无言,竟沉默良久。李长安想说却不知该如何说、更不知该说什么。他带着贞娘先是去了医馆,他却才知道他身上那几两银钱根本不够给贞娘看病,百般无奈之下,他又回了李府。

他毕竟是王府嫡子,嫡子流落在外传出去终究免不了叫人笑话淮安王和卜夫人治家无方,是以如此,淮安王和卜夫人便对他带着贞娘回来并未深究。可李长安心中更是清楚,淮安王和卜夫人绝不会同意他同贞娘的婚事。

他忽而有些愧意,他当初兴许便不该招惹贞娘,可他当日太怕一无所有,贞娘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他想,娶了她便不用怕她离开,是以如此,他便将一切抛诸脑后,更没去想过日后他回府后贞娘该如何自处。

沉默良久,贞娘先开了口:“这是……李府?”

李长安摇头,沉默片刻,道:“这是泽兰苑,母亲已经将这院子给了我。”

泽兰苑是李府的家产,却不在王府中,虽有一条甬道通往王府,但到底是独门独户隔开了,是以旁人从不知这院子是淮安王府的,只以为这不过是个寻常民宅。

李长安同贞娘的婚事卜夫人和淮安王都是不认的,更不允贞娘入府,只是当日事态紧急,贞娘满身鲜血的被李长安抱进王府,若王府将她赶出去怕是不妥,卜夫人斟酌之下才勉强同意将她安置在泽兰苑中。

贞娘虽不知道内情,却也猜得出来,这八成是王府在外面置办的产业,李长安终究还是回去了。她坐了起来,忽而觉着腹中疼痛,手敷上去才想起她已经没了孩子,她心中一阵怅然。

“你还需修养些时日。”他顿了顿,又道,“沈夫人被大理寺收监,又被放了出来。”

她一言不发咽下心中苦涩,是啊,那沈夫人毕竟是父亲的正妻,她一个小小庶女用一个李府并不在意的孩子岂能扳倒礼部侍郎正妻?她不甘心的就是这个,她即便拼尽了性命也未能伤及她们一丝一毫,这个中滋味与不平也只能是她自己承担。兴许,她本就不该用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贞娘,我会……”李长安想说什么,忽而却打住了,他看了看身后那几个婢女,冷冷道,“你们下去候着罢。”

那婢女不情不愿的走了,贞娘想也知道,这定是李府派来的人。李长安对她道:“你才是我的正妻,我绝不会负你,再忍几日,我一定会闯出些名堂来,让你不再受那些人的欺负。”

贞娘几乎就要松口,她也想依赖着他、同他诉说心事,她也想在想哭的时候可以依着靠着他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她终究是做不到,她朦胧间已经听到婢女和婆子们说的话。李府将她安置在此,却不打算给她什么身份,反倒已经打点好户部,再过半个月,沈凝心便会以平妻的身份进门。

她逼着自己硬起心肠忘掉那孩子,用她所能做出的最为凄然的神色,看着李长安道:“你可知道七妹和母亲为何要害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李长安皱眉,“难道不是因为我先娶了你?”

贞娘摇头,泫然欲泣的看着他:“七妹曾与孙公子私通,后来父亲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好在那孙公子尚有几分良心,便央求父母来府中求娶。父亲允诺了,可没过多久,那孙公子竟病逝了。那时,沈府同孙府已换了庚帖、商定好婚期,七妹此时若嫁过去后半生就只能守着贞节牌坊过活,若不嫁便落得一个不忠不义之名。所以……”

贞娘说到此时,忽而说不下去了,她颤抖的双手紧紧攥住被角,她在竭力克制着自己,彼时心中已经不再是演戏,她心中的悲戚之情涌起,不能自已。人总归如此奇怪,她先前想尽了法子让李长安可怜她,可当她心中真正伤怀时却又不想让李长安看到她心中的伤口,竭力想将那眼泪吞进肚子里。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她和七妹同样都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对她却这样狠心?七妹可以肆意造谣,她却连想说出真相都要用些心计。

这几日贞娘昏睡时,沈府早已派了人过来解释,这其中便有说贞娘早已同孙公子定亲一事。不过李长安并未放在心上。而今他本就不是愚钝之人,已经全然明了其中的种种曲折。那孙公子是高门嫡出,怎会同一个庶女定亲?李长安攥紧了拳,他知道,贞娘说的都是真的。


半晌,他松开了拳,克制着声音对她道:“再忍几日,我不会让那孩子凭白死了,我会让沈夫人和沈凝心都付出代价。”

又是良久的沉默,贞娘开口道:“不如,就让那些下人回去罢,我只想同你过日子,用不着人伺候。”

说了这么多话,唯有这句话是贞娘的真心话,她当真累了倦了,不想再有旁人在身旁了。只李长安一个人已经让她疲于应付,何况那些婢女并未多尊敬她,大都只是在李长安眼前做做样子罢了。

久久不语,一声叹息后,李长安道:“你身边没人伺候不成,我明日让牙婆过来,你挑两个合心意的。”

贞娘点头,又是一阵沉默,李长安道:“贞娘,我会娶你的。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从东正门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