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太一出手就是一百文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旁边的张春竹顿时就浑身上下都难受了起来。
“抓几服药用得着那么多钱?”她耷拉着脸,毫不掩饰地说出了心中的不满。
虽然一百文也就是他们现在每天不到一半的利润,但钱盛安自打上月末去了镇上就没回来过。从食肆装修到开张大半个月,全家就他一份力也没出,这让张春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当年我生那两个小崽子的时候可是生生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家里穷的鸡蛋都吃不起,坐完月子后还不是紧跟着就下地做活了?”
她跟姚氏生阿宝前后就隔着三、四个月,俩人产后保养花的钱加起来还没三十文呢。
“现在家里开了食肆,几个孩子天天累的团团转,哪个不是腰酸背痛腿抽筋的,第二天还不是得跟着忙里忙外。那啥,不是我不待见盛安,只是这染了个风寒就要花一百文,未免过头了吧?咱这从小跟乡下长大皮紧肉实的,又不是那大户人家娇养在家的孩子。”
张春竹一说就打开了话匣子,噼里啪啦地停不下来。
闻言,钱盛安眼神一闪,又用力地咳嗽起来,打断了张春竹的话。
钱老太深知大儿媳妇的性格,她心里没有弯弯绕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会不会叫人不痛快。
她虽明白自己的偏心过于明显,但到底有些不快,因此拉下脸道:“行了,少说两句吧!没瞧见盛安都咳成这副模样了?都说长嫂如母,你这个做大嫂的不关心盛安也就罢了,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浑话!”
“你呀!能不能跟盛文媳妇儿学学,有点贤淑良德的样子?传出去叫人听见了,看人家会不会说你刻薄!”
话音落下,张春竹顿时就不服气了,她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道:“我不贤淑?我刻薄?娘嘞,您话说可要凭良心哪!”
“我自打十八岁进门,这十多年来哪天不是起早贪黑地为这个家操持?当年盛文要读书,盛安还是个孩子,盛武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可不是又做牛又做马的当成半个男人来干活?这么多年来我埋怨过什么了?”
钱老太这话显然戳到了张春竹的痛处,她说话做事是糙了些,目光是短浅了点,不如姚绣绣那么大方娴静。可这些年来她一心一意地为这个家付出,到最后就得了钱老太一句刻薄,当真是一把尖刀戳在了心窝子上。
她说着说着就委屈地落起了泪:“我又不是不肯拿钱给盛安治病,五十文怎么也够了吧?咱还欠着四两多的债,家里的房子破成那样,之前爹还说咬咬牙再攒点银子给老屋修一修,让大家伙过好日子。”
“就为这句话,盛武半个月来天天到处奔波,鞋子磨破了都没舍得换,最后脚底磨出血泡也瞒着没跟你们说,还不是穷日子过惯了晓得那钱来的不容易?”
她哭的伤心,不一会儿几个孩子就扒在门缝上偷看了起来,姚氏也闻声赶来了。
一番控诉下来,钱老太顿时就有些遭不住了,她虽性格强硬,却不是擅长说道的人。
平常姚氏不会轻易和她顶嘴,而张春竹蠢是蠢了些,却是个只知道埋头干活的。如今她这突然一爆发,钱老太竟头疼的拿她没办法。
“娘,大嫂,怎么了这是?”姚氏拧眉,神色疑惑地问道,后面跟着和衣而起的钱盛文。
不等钱老太搭话,张春竹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听的姚氏等人神色微妙不已。
偏心偏到这个份儿上,闹的大大小小都知道了,钱老太顿时就挂不住面子了。
钱盛安见情况不妙,心里虽恼恨张春竹碍事,却还是不得不低头卖乖:“咳咳……娘,大嫂说的是。我这病不要紧,说不定过两天自己就好了,小时候病了没钱抓药不都是这么捱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