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树上掉下颗梧桐果,李羡捡起来握在手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上了几级台阶。
钟楼鼓声悠长回响。
门口有句佛偈。
唵伽啰帝耶莎婆诃。
李羡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见她感兴趣,孟恪问:“要去撞钟么?”
“人有点多。”李羡犹豫。
背在身后的手被什么拽住向外扯,是个小朋友,两三岁的样子,只有她大腿高,小手抓住梧桐果,眼睛泠泠地盯着她。
“哎呦。放开阿姨的东西。”小朋友的妈妈注意到女儿的手,连忙劝阻。
“没关系。”李羡笑说,她蹲下|身,抬手拎着梧桐果,小朋友果然被吸引目光,小肉手伸过来。
李羡虚晃一下,小朋友手掌抓空,攥拳像个小肉包。
她忍不住笑,仰头看孟恪,他亦勾唇。
撞钟需要排队。
小孩才刚学会走路,说话带着含糊的奶音。李羡专心逗她玩。
队伍一点点往前挪,李羡将梧桐果送给小孩,背了遍佛偈,与孟恪一起上台阶,跨过门槛。
大约两人高的梵钟,正对一根
悬木。
李羡拎住悬木绳索,用力向外拉紧,心里默念一声偈。
她懈力,顺着力道向前送。
钟声洪鸣。
然后是第二遍。
第三遍。
钟鸣深沉绵长。
李羡松了手。
刚才的小朋友正趴在门框,好奇地向内看。
李羡要从身后的门出去,跟她挥挥手。
“羡羡。”孟恪忽低声唤她。
“嗯?”李羡扭头。
“我们生个孩子吧。”
钟鸣散尽,低沉的声音格外清晰。
雕花木门红漆斑驳,向前一步,光线照亮他深邃的面颊,轮廓分明。
李羡心念微动。
她捻了捻空着的指腹,低头看台阶,“在这讲,算是许愿吗。”
外面飘起细雨。
司机将雨伞送来,孟恪接过,将她拢入伞下,“更虔诚些。”
转过钟楼,再往后,是佛塔方向。
几十级青石砖台阶,两侧葱郁松枝探出。
因为只有一柄长伞,伞面再阔也要两个人贴近才能少扑些雨。
她的肩膀挨着他的手臂,心里泛起暖融熨帖的清喜。
“我打算谈一场恋爱。”李羡说。
“这么笃定,是知道我一定答应?”
她翘起唇角,“不是你一定会答应,是我一定会被答应。没有你,还有别人的意思。”
仰起下颌,骄傲地看着他。
孟恪顿了顿,“那个技术员?”
“他叫李戍朝。”李羡说:“你为什么对他这么介意?”
孟恪仰头看了眼高塔,淡声道:“不是你先喜欢人家么。”
李羡心惊,停下脚步,“你看我日记了?”
上次刘红霞用来包书的几页纸,是她小学早熟、情窦初开的证据。
但她明明好好收起来了。
“第一次见面,阿姨讲了这件事。”孟恪说。
原来是妈妈。
少女心事被戳破,隐秘地带着羞怯。
那么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曾经对李戍朝......
这事没法细想,李羡摇头。
“不怕我为难他?”孟恪淡声问。
李羡哑口无言。
他确实有的是办法折腾她的“男朋友”。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砖砌八边形七级药师塔矗立眼前。
佛塔建在小山头,可以俯瞰西南面大片居民楼的红砖房顶。
李羡说:“据说人都会欣赏与自己相似的人。你应该会比较喜欢那种高度自我的人。”
孟恪垂眸,等她继续说下去。
“现琼应该就是这种人。”
李羡转过身站在他面前,她单手拎着裙摆,左脚跨过右脚,懒散地交叉。
歪头看他,眉眼隐在伞下,两分狡黠
,两分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