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琳说:“那种斜着眼、很鄙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李莉声如蚊蚋。
江若琳掀眼皮,步步走近,
“觉得女主人用这个擦嘴唇很掉价儿?‘过去都是普通人,你不过就是多一点运气’,是这么想的吗?”
“认认清楚,她是曾现棠。”
“早餐端过去。下一个做饭阿姨过来之前,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李莉几乎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
李羡也颇惊讶。
李莉手艺不错,做事利索,偶尔眼神冒犯,她只当没看见,并不在意。
江若琳这是将人解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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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李羡跟江若琳一起去医院。
孟恪已经到了。
病房套间里权龄在照顾病人,辛嘉也已带着儿子到了。
孟世坤刚经过一场小手术,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整个人比上个月瘦了一圈,精神头还不错,手里拿了本小说,正在给小孙子读书。
见江若琳进门,他招手叫她到自己身边。
孟恪与李羡也过去问候。
病人需要静养,探视的时间不多。孟世坤想让江若琳留下,后者俯身细语几句,跟他告别。
李羡知道,今天还有行程。
去塔福寺礼佛祈福。
汽车驶出医院。
昨夜下了场大雨,雨迹未干,草木润泽,天色仍阴沉。
盛夏忽已结束。
“说身体不好,我看好着呢。还能给人念书。”江若琳抱臂,语气泛酸。
李羡收回看窗外风景的视线。
孟恪低头看手机,没有搭话的意思。
江若琳盯着内视镜看了几秒,敛眸,“最近集团事情很多吧。你爸爸也真是的,偏心到了这种地步,大儿子和二儿子都不能一视同仁。”
“幸亏还有老爷子,一直支持你。有段时间没下山了吧,说今天去酒店转转呢,是不是?你不去陪着?”
孟恪没抬眼,拇指捺着屏幕,滑动文件翻页,“下山散心而已,我过去反而像视察了。”
李羡不经意抬眸,发现内视镜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盯着自己,试探性的目光。
有预感似的,她心中发紧。
“但是这两位今年身体都不好,说不准......现棠,你们结婚半年多了吧,还没打算备孕吗?当时算八字,说今年怀孕最好,时机可不等人呐。”
其实那个日子只是她与李家夫妇见面往前推算两天。
亲生母亲已去世,李羡真正的出生日期到底是哪天,谁也说不准。
但现在说实话,恐怕惹人不高兴。
她没说话。
孟恪放下手机,转过头,视线落到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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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福寺建在开平山南麓坐北朝南。
汽车驶入侧门,不远处就是山门台阶,几人下车,拾级而上。
大雄宝殿前设了大香炉,木质焚香熏烟袅袅。
李羡对佛教文化一知半解,但每次步入这种宗教场合都不禁肃然起敬。
她两手持香,学别人举到额顶拜几拜。
孟恪是不信这些的。
耐着性子拜一拜,敷衍长辈。
也许这敷衍被李羡看出来了,她假装不经意地看他一眼,低头偷笑。
孟恪将线香插入大香炉,转过身,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咳。”她正色。
方丈早就迎出来,引三人去东跨院。
进了茶室。
热茶淅声,几盏清香。
江若琳是佛教信徒,与方丈的对话总是带些禅学意味。
李羡听不懂,痴坐一旁,羡慕地看向去室外接电话的孟恪。
“现棠。你来过这里没有?出去转转吧。”江若琳说。
李羡得了敕令似的,脸上不动声色,告别两位长辈。
她从茶室出来,孟恪刚好挂断电话。
“出去转转,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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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参观佛刹最好不要走回头路,李羡有意避开来时的路。
“最近这么忙吗?”她轻声问。
孟恪走在她身旁,“君瑞这个项目想要进入稳定运行,前期需要做很多准备。这段时间特殊,内外都盯着新恒。陈姐说你最近很累。”
“可能因为多了个主持人的身份吧。”李羡说,“想要兼顾就会累一些。”
“工作室的事在推进了么?”
“嗯。但这个不需要我费太多心,那边负责人打理得很好。”
进入一处阔大庭院,青松参立,香炉烟雾腾袅。
李羡觉得眼熟,扭头一瞧,大雄宝殿里释迦摩尼佛端肃,睥睨众信徒。
还是走了回头路。
索性不再去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