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儿年岁小小便过于心软,终究不是好事。
一个皇帝可以仁慈,但不可心软,更不可旁人求两句便连惩戒都忘了。
王贵妃轻轻握住周怀旭的手,压低声音道:“旭儿你是宫中唯一的皇子,如今你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早晚你会继承你父皇的江山。为人君者,可对天下苍生心怀慈悲,却万万不可对身边之人心软,当断既断,免得后患无穷!”
周怀旭望了望王贵妃那双略带凌厉的眼,沉默地点点头。
“好了,母妃今儿也不多说。让嬷嬷带你回去乾东殿,明日天不亮还要早起去上学。那两名内侍便留在这儿,母妃自有安排。”
周怀旭明白那两名自小陪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大抵是留不住命了。他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是没再求情。
出了乘鸾殿,阮嬷嬷撑开伞,对周怀旭温声道:“今儿雪大,地滑,殿下仔细脚下。”
周怀旭心不在焉地应一声,回想起方才王贵妃说的话,忍不住道:“嬷嬷,我不想做皇帝,一点儿也不想做。皇帝,有什么好的?”
尤其是,像父皇那样的皇帝。
周怀旭的话说得很轻,糯糯的声音儿也很小,也就离他最近的阮嬷嬷听见了。
可饶是如此,阮嬷嬷还是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
忙左右环顾了一圈,对周怀旭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莫说胡话!方才那话若是叫人听见了,您身边所有伺候的人怕是都要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贵妃娘娘对您寄予了厚望,您可莫要让她失望!您是这宫里唯一的皇子,也只有您,日后能做这宫里的主人!”
周怀旭听罢这话,细瘦的肩登时一垮。想起王贵妃对他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与殷殷切切的期盼,只倔强地抿了抿唇,再不出声了。
阮嬷嬷看得心里一酸。
大皇子是她奶大的,她最是清楚他是什么性子。这孩子心肠太软,也没甚野心。之所以那般认真地读书治学,不过是为了贵妃娘娘罢了。
可他若真是为了贵妃娘娘好,那就一定要坐上那位置。若不然,贵妃娘娘这些年受的苦,岂不是都白受了?
殿外的这一番对话,王鸾自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