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这种商场的生活能让我忘掉那段经历,事实证明,即使过去了整整三年,那一天一夜的经历,只要一想起来仍然会历历在目,我越想忘掉,越是忘不掉。我先后找到了那七个兄弟的老家,当我面对兄弟们的父母,重新提起他们的孩子,他们立刻泪水涟涟,我知道我的判断没错,我们班八个人,只有我苟且偷生到现在。
我只能给这些老人们力所能及的经济帮助。有一天,我去了毛三的家,他白发苍苍的老父问我:“三儿在部队里究竟干了啥,怎么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也没个说法,你们到底执行的啥任务啊?”
我一时无言以对,面对这位头发花白满脸刀纹的老人,我说:“有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毛三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一定要查清楚。”
回到重庆,毛三父亲那绝望的眼神依然让我很难受,可是要找到三年前那场战斗的原因,谈何容易。且先不论此事涉及高度军事机密,就算是整个事情的亲历者,我自己都毫无头绪,要查清楚战斗的来龙去脉,要从哪里开始查起呢?
就在我意志消沉之时,有一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我的生意伙伴,他的公司跟我有几单大买卖,他公司的摊子摆得大,我跟他做了快一年生意,都没见到真正的大老板。这次要签一个大合同,双方业务部门谈了很长时间,约定年初某一天双方老板见面签字,共进晚餐。
后来,合同签得很顺利,对方公司老板姓周,叫周解放,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剃个大平头,作风豪爽,说话从不绕弯,茅台酒一口一大杯,喝得有滋有味。
我们双方各带一个业务经理,一桌四人,喝了一瓶半茅台之后,周解放话就多起来,我也借着酒劲跟他山南水北地海侃。一交底他才知道我以前是当兵的,还在军直待过,他顿时对我刮目相看。
周解放给我俩各满上酒,挥手让他的业务经理带我的经理出去转转,我们一口喝干之后,他拍着我的手,说:“兄弟,缘分,真是缘分,我老周以前也是当兵的,你知道我是哪个单位的吗?”
我面上一脸茫然,心里却明白,看周解放这股豪气做派,没去部队接受过暴风骤雨的洗礼,是难有这种气质的。
老周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以前就是军直防化营的,中校副营长。”
我一口烈酒全呛在喉咙里,咳得鼻子嘴里全是酒水。老周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做生意做到老战友手上,这就是缘分啊,这次合作就是赔了,我老周心里也乐呵。”
我急忙和他寒暄起来,心里却有个疑问:周解放在军直防化营当过副营长,按理说我在那里待了一年多,历任主要领导干部心里都有数,即使是复员退役的,也应该听过名字呀,怎么脑子里根本没周解放这号人物?
周解放问了我进军直的时间,又问了我以前的部队,他跟我提了营里几位首长,说得一套一套的,我这才相信,他的确在军直里待过。不过他自报的军衔职位,我还心存疑虑,觉得周解放酒喝多了瞎吹呢。
在军直能混上中校副营,那是什么位置,他还舍得退役?
周解放正色道:“兄弟,关于你以前的部队,我跟你打听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