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八天整了。这八天里,他醒着的时候不多。

早上被多年的生物钟叫醒,目送我和祁钰上朝,便闭目养神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张开眼说不了几句话,便犯头晕胸闷,脸色惨白,有时还喘不过气,钦谦便赶来施针。早膳略用些粥汤之类,膳后服下药去。那药有通血平喘的作用,坏处是令人嗜睡,于是大半天就被他睡过去了。好不容易到晚上有那么几刻安稳,我却要批奏折,无暇分身多陪他。

有时看着他睡在那里,那么安静,我会害怕,生怕他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就走了,会想要叫醒他,叫他跟我说说话。这时他梦里轻轻地咕哝一句,呼噜一声,或者稍重的一下呼吸,于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安抚。

八天,内外交逼,我在极度的恐惧、紧张、疲惫中煎熬,整座皇宫压在我头顶,这宫中谁都可以倒下唯独我不能。然而更令人痛苦的是我完全看不到他身体好转的迹象。

黑蛋把天底下最大的权柄交给了我,只可恨决定人寿限的权力并不在此之列。君权之上,还有天命无常。

又过了一天。第九天夜里,我批完折子时,他已经睡着了。

我脱下鞋袜,轻手轻脚爬上床去,临睡前在他额头印下轻轻一吻,听得他小声笑道:“若微。”

被他抓包,我在黑暗中羞红了脸,嗔道:“装睡,骗人。”

“你将人亲醒了,反倒赖我装睡。”他虚弱地笑道:“不过幸亏醒了,否则怎么知道原来提前睡着竟有这样的好事呢。”

“别贫了,”我笑道:“快睡罢。”

我生怕他提起我和他的十天之约。怕他过了明天就要硬撑着继续处理朝政,最终像历史上那样鞠躬尽瘁,弃我和孩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