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孙婺一边招呼他过来,一边问。
陆绩不慌不忙穿过热火朝天的院子,跪坐在孙婺身边,撩起额发同她说:“这痣颜色已经淡了,我便想寻你替我再补些色。”
“怎会?”孙婺扶着陆绩额头仔细看过去,果然朱红已经变成了淡粉。
孙婺放下他的额头,道:“上次同你说过这两天别水洗,你是不是没听我的?”
陆绩:“忘了。”
周家仆从多,且有自己的部曲,借住的两天其实十分安心。但陆绩心里一直记挂着孙婺,便想寻个由头回来一趟看看她。
“你知这朱砂多贵重吗?才画上一天就洗了,有你这么挥霍的吗?”孙婺捏着他的脸教育他。捏了一下觉得手感好,又用双手捧住揉搓了几下,沾点福气。
被一顿摧残过后,陆绩看孙婺喝酒熏香十分惬意的模样,放下心来,“是我不对,那我只在你这儿烤烤火,便不用你的朱砂了。”
“你倒不客气,蹭我的蜀锦,蹭我的朱砂,还要蹭我的火,你都没点俘虏的自觉吗?”
“等着。”说着,孙婺便回自己屋内拿朱砂。
舒县城内,道路两边在战时损毁的房屋大多已修补完全,酒家、粮铺重新挂上了幌子。道路上积雪已被铲清,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一派繁荣景象。[2]
陆逊如今还不到十四岁,于这个年纪而言身材已属修长。属于孩童的脆弱稚嫩在他身上已近完全不见了踪影,浑身一股少年的凌冽之气,一双凤眼也透露着锋芒。
他站在城内,眼前的舒县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他从记事起便被接到了这里,在这里读了许多年书。
从祖父陆康虽年事已高,对他十分可亲之外,也向来严格,只把他当做陆家年轻一辈的中流砥柱。陆康于他,不仅是长辈,也算得上师长,对他有极大的恩情。而他的幼子陆绩在辈分上虽是他从叔,却比他亲弟弟陆瑁还要小上两岁,是他看着长大的,绝不能就这样叫别人掳去。
可他在皖口受伤昏迷,醒来时已在返回吴郡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