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喜欢为夫在房中?”顾北羽似乎看穿了她的为难之处。
苏颖红着脸点头。
“那我这便出去。”顾北羽说完,一个利落地转身,阔步往门外走去。
苏颖终于得以舒一口气,她慢慢褪下自己身上的大红嫁衣,修长双腿跨入浴桶任由熏蒸的雾气将自己包裹。
沐浴完以后,她换上了与嫁衣同色的轻软睡袍。
顾北羽进来时,便见她一头如墨青丝披散在肩后,还滴着水珠。
取过厚绒巾,他站在她身后轻轻给她绞干头发。
自铜镜中看到他俊美容颜的那一刻,苏颖讶异非常,甚至有些紧张。
殿下竟然主动为她做这些?
顾北羽看穿了,温声道:“你别紧张,我二人今后是夫妻,夫妻之间做这些是很正常的。”
苏颖点点头,暗骂自己太没骨气了,平素在国公府多自在的一个人,一到他面前就不知何故总是心慌意乱,生怕自己哪里不得体惹他不悦,可是他亲近自己的时候又觉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腔外。
这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可真折磨人。
绞干头发以后,顾北羽打横将她抱起送到床上。
出嫁之前,母亲就私底下与她说过这方面的事,因此她并非一无所知,只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觉得羞赧到不知所措。
“殿下”看着床榻前长身玉立的顾北羽,苏颖小声问:“殿下当日为何选择了妾身?”
她并不认识顾北羽,顾北羽也不认识她。
这一点,苏颖是很肯定的。
当日选妃宴上,她也没有一鸣惊人,所以顾北羽对她一见倾心的可能性并不大。
老实说,顾北羽给苏颖的印象不错,甚至于她开始贪恋他给的那种温暖。
所以她很怕这一切都是泡影,更不希望他娶她是为了晋国公府的军权,可是脑子里就是抑制不住地往那方面想,因为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出顾北羽选择她的合理解释。
“殿下?”没听到顾北羽回答,苏颖又轻唤了一声。
话音还没落,顾北羽就倾身下来轻轻扣住她纤细的腰身吻住她娇润的唇。
苏颖脑子里轰然炸裂开来,眼睛蓦地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这一刻,什么疑惑,什么猜度,全都化作轻烟消散,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
他主动吻她?
心跳抑制不住地砰砰响,她感觉自己就快窒息了。
顾北羽府上有不少通房侍妾,他在情事方面早已熟练无比,知道她是初次,他倒也不急不躁,探出灵舌细细描绘着她的唇形,指引她往更深层次走。
关于接吻,苏颖是完全不会的,她只能被迫承受着他渡过来的气,香腮娇艳粉润,整个人虚软地靠在他怀里,柔弱无骨。
那种心脏即将跳出胸腔外的感觉更加明显。
苏颖完全承受不住,嘴上说不了话,无力地小手轻轻抓着他胸前的衣襟。
顾北羽慢慢松开她。
苏颖眼波盈盈,张着小嘴微微喘息,那水润饱满的唇瓣看得顾北羽心神一晃。
搂紧摇摇欲坠的她,他微微勾起唇,“夫人往后不要问这么傻的问题。”
苏颖一怔。
傻么?
看出她眼里的茫然,他慢慢道:“感情是这世间最奇妙的东西,一个人要对另外一个人好,很多时候是说不出缘由来的。你的猜疑没有错,我当初在选妃宴上的确有很多选择,我也承认比你貌美比你优秀的大有人在,可我还是选择了你,你要问我为何,我还真说不出,说不出你哪里好,可就是想选择你。”
这番话是在变相解释他选择她并非因为她出身晋国公府,并非是为了她祖父手上的庞大军权,只是因为一时的感觉而已。
苏颖再一次愣住。
他说的这些,能信吗?
对于顾北羽猜出了自己的心思这件事,她有些羞赧,面颊再次浮现红晕。
顾北羽双手扶上她的双肩,“既娶了你,你我今后就是夫妻,同甘共苦,生死相依,往后的路还很长,莫让怀疑遮蔽了双眼,我安的什么心思,今后相处下来你早晚会知道。”
苏颖听罢,心神一凛,猛地回过神来。
是了,自己已经嫁来了贤王府,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整片天,她不该在新婚之夜就这样怀疑他。
而他既然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竟还不加以怪罪,而是温柔地解释,足以见得耐性之好。
暗暗撇去心头那层疑色,苏颖慢慢展颜笑开,红着脸低唤,“夫君,妾身错了,不该怀疑你。”
顾北羽勾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一声迷情暗哑的“乖”过后再一次吻上她的唇,迷迷糊糊间吐出一句话,“给夫君侍寝。”
有了先前的经验,苏颖不再生疏无措了,心跳过后主动攀附上顾北羽的脖子。
大红嫁衣层层褪尽,随着床幔海浪般的起伏,散开一室旖旎情迷。
已经分不清是谁主动,只知道他们在这一夜给彼此盖上了一生的印章。
右相府。
已经子时过,景宛白的房间还未熄灯。
景宛白插了门闩,紫苏被拒之门外进不去,急得团团转。
“三小姐。”
由于夜深人静,紫苏不敢喊得太过大声,怕惊动了外院的人,只是轻轻扣动门扉,声音带着哭腔,“三小姐您快开开门让奴婢进去。”
今日是穆王殿下大婚的日子,三小姐一整天都没有吃饭,这也便罢了,临近夜色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紫苏最是了解她,这会子还未熄灯,铁定是哭成了泪人睡不着。
可是景宛白不开门,她什么法子也没有,只能干着急。
内室。
景宛白的确在哭,眼睛哭得红肿。
明明很清楚自己只是个侧妃,而他终究是要娶正妃的,可这一天来临时,她还是忍不住想哭,一想到自己今后嫁过去要同诸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她就越发伤心了。
她有怨,也有恨。
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为何不能像宁王和越小王爷一般只娶心头那一个?
可见那些甜言蜜语不过过眼云烟罢了,这会子,他该是温香软玉在怀了罢?
一念至此,景宛白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外面紫苏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景宛白听得心烦,没好气地开口怒斥,“紫苏,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来作甚,滚回去!”
紫苏一怔。
三小姐从来不会这般与她说话,方才这句话,带着十足的火药味,可见穆王殿下的大婚对她刺激有多大了。
紫苏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她能理解三小姐此时此刻的心情,因此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反倒是好言好语相劝。
“三小姐,您可不能再哭了,主院那几位就等着看您笑话呢,咱们主仆相依为命,在这后宅里没什么可依靠的,明知对方在等着取笑咱们,咱们就更得争气些,非但不能如了她们得意,还得抬头挺胸做人,最好气死她们。”
景宛白听罢,哭声戛然而止,红肿的眸慢慢破碎出一抹狠辣的光。
是了,紫苏说得没错,不管是老夫人、柳氏还是过门没多久的大夫人程氏,这些人一个个都在等着看她笑话,若是自己再在这些人面前露出脆弱一面,明儿个说不准会被笑话成什么样。
擦了眼泪,景宛白慢慢站起身推开门。
紫苏一看见自家小姐的样子,顿时眼眶一红,伸手抱住她瘦弱的身子。
景宛白喉口哽咽,任由紫苏抱着,好久才道:“小丫头,你说得没错,咱们得争气点,不能让那几位得逞。”
紫苏欣慰地笑出声,“三小姐,您能这样想,奴婢真的很高兴。”
景宛白无声颔首。
与其白日做梦等着靠那个男人,不如靠自己。
紫苏大喜过后仰起脑袋,看到景宛白红肿的眸,满脸疼惜,心中自责,“这个时辰,厨房是进不去了,小姐的眼睛肿成这样,若是不煮个鸡蛋来敷一敷,明早会更严重的。”
“不碍事。”景宛白摇摇头,“你去帮我打些冷水来,我用冷毛巾随便敷一敷就成。”
紫苏咬咬唇。
她们没有小厨房,就算进得了大厨房,也会被厨娘和打下手的婆子们百般刁难,虽说只是一个鸡蛋而已,但对于她们主仆如今的境况来说,想要拿到简直太难。
为今之计,似乎也只能用冷毛巾敷一敷了。
紫苏敛去心思,不愿让小姐看到自己难过,马上转身去井边打水。
景宛白转身回内室,待紫苏取来冷水时浸湿了毛巾拧干一半轻轻按压眼部。
如此反复几十次甚至是上百次,让紫苏确认的确有消下去一些,她才收了手熄灯睡觉。
翌日。
虽说被禁足,但景宛白也不想让人捏住把柄,每天都是到时辰就起床,绝不偷懒。
紫苏正在给她绾发。
瞧着镜中景宛白还是微微发肿的眼眸,紫苏不断皱眉,暗暗祈祷正院那边的人今日最好不要过来,否则她们主仆定又免不了被冷嘲热讽一番。
紫苏正这般想着,外头柳氏尖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哟,这都日上三竿了,景三小姐还没起床呢?”
随着话音落下,环佩叮当的声音也跟着钻进来,听在景宛白耳朵里,异常刺耳。
紫苏恨恨咬牙,“这个三夫人也真是的,三小姐是大房的人,何时轮到她来管了?”
景宛白抬手,示意紫苏稍安勿躁,她慢慢站起身朝外走去,见到柳氏时,勾唇淡笑,“三婶这么早就过来,可是有要事?”
柳氏挑眉,面上做出悲悯众生的伪善姿态,“昨儿个是穆王殿下大婚,咱们家众位主子里,就你一个人没去了,我担心你听到这个这个消息身子受不住,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
“唉哟,三丫头,你这眼睛为何肿成这样?可是哭过了?唉,你怎么这么傻,虽说你只是个侧妃,只是个妾,但好歹也是个妃位,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穆王殿下昨儿个虽然才娶了正妃,可男人们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保不齐再过些时日就会接二连三纳入侍寝的小妾,做女人啊,就得大度,尤其是像三丫头你这样的,你生母犯下滔天大罪被处斩,还被族谱除名,现如今的你无依无靠,若是心胸再不放宽广些,往后去了穆王府对着那么一堆女人可怎么过日子?”
柳氏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如同毒针,一针一针毫不留情地狠狠戳在景宛白的心脏上,疼得直冒血珠子。
紫苏听得咬牙切齿,拳头捏得死死的。
若是可以,她很想冲过来一拳把柳氏放翻在地。
景宛白也很愤怒,可她更明白,这种时候自己若是露出愤怒的情绪来,只会是让柳氏愈加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