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夫的眼泪在打转,最近确实经历了一些打击自己的东西,从夏雪的离去到现在的左右为难,他用强势的外表遮盖了一切,但现在真的有些无力,他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他压根儿就不是一个苦行僧。
面对段有为,他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就像向晓菲向张逸夫暴露脆弱一样,每个人都有软弱的时候。
“段总……我有点想走了……”张逸夫语气有些哽咽,“北漠,我不想干了。”
“我理解,我理解。”
“你肯定也察觉到了,我在外面在做别的事,那件事更纯粹一些,我以为自己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可今天……我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事。”
“我理解,理解。”
“我其实挺自私的,促使我做下去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峦松在,我想搞好和他的关系,今后有大用。”
“人之常情。”
“但现在这种局面,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峦松说,再做下去,我不知道在他眼里我会成为怎样的人,我真的算计不过来了,他太复杂了,比他姐姐复杂太多了。”
“逸夫,很感谢你能这么坦诚。”段有为丝毫没有什么不满,“这就对了,心里想的事,无论多不堪都要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
一席话说下来,张逸夫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忏悔,而段有为就是那个无私的神父,作为无神论者,也许更需要这样的救赎。
听过这些话后,段有为拿起暖壶为张逸夫续上了水,而后淡然道:“首先,贾峦松这个人比你要坚强,你高估了自己对他的影响,也高估了他这个人本身存在的意义,大方一些,没必要算计那些东西,那些招式对他姐姐用就可以了。”
“其次。”段有为重又坐下,微微笑道,“不听领导话的后果,也远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你太高估领导的力量,又太低估人心的正直了。”
段有为说着,指了指自己:“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老头子?”
张逸夫破涕为笑,连连点头。
“十几年前,我可不这样,永远跟领导唱反调,自己觉得怎么对就怎么坚持,当然我也付出了代价,但是……”段有为使劲点了点桌子,眉色突然严肃起来,“但是我现在依然坐在这里。很多人不喜欢我,但没人不尊重我,在那些电厂,永远留下了我的痕迹,我敢说,十年,二十年,当那些曾经孤立我的领导无人问津的时候,当那些骄奢淫逸的人锒铛入狱的时候,甚至在我百年之后,都会有人提起我的名字,我会活的更久,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