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只见旌旗煊赫,兵马雄壮,义从郡卒,义勇降兵,足足有五六百人马。而为首的一大队精锐武士更是打着白马旗,全都白袍白马,鹖冠持械,然后沿着街道迤逦而来。邯郸城中人口众多,商业发达,街道宽阔,此时自然有大量士民闻风而动,他们或是沿街而观,或是攀楼眺望,然后时不时齐齐发出感叹惊呼之声。乃至于有游侠扶剑跟随询问,女子抛物示意。
虽然刘焉心中明白,这是这位邯郸令刻意耀武扬威,好让邯郸士民知晓赵国匪患全是他一力除灭,但此时也不禁看的心驰神遥……说到底,他一个世族宗室出身(父亲是长沙太守),江夏长大,然后又在山中办学十八载的文士,何尝见过如此情景?
这段路走的极慢,但远远的还有百步之遥时,还是有人匆忙上前去禀告消息,随即,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白马武士便越众而出,带着几名装扮明显突出的侍从直奔街口而来。而刘焉父子也都看的清楚,此人年纪轻轻便紫绶金印,恐怕是天下独一份的,自然便是那邯郸令公孙珣了。
“不想新任襄国长竟然是一位长者?”这无虑候见到刘焉形象,也是赶紧下马拱手行礼,没有失了半分礼数。“见过长者,听说长者姓黄,乃是江夏人?”
“非也!”刘焉暂且将之前种种心思抛之脑后,只是捻须而笑,立在原处既不回礼也不问好。“襄国长也好,黄姓也罢,俱是虚言,我姓刘名焉,字君郎,乃是新任冀州刺史,听说任下有一邯郸令跋扈无度,越权擅杀,特变名私服,偷偷查访……”
此言一出,那无虑候身侧几名侍从俱皆变色,倒是那无虑候本人,非但不惊,反而一言不发,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位新任方伯,弄的刘焉一时颇为尴尬,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方伯勿怪,”那邯郸令打量了半天方才失笑言道。“实在是久仰方伯大名,不想今日在此处相见……只是方伯为何是冀州方伯,不该是幽州方伯吗?!”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刘焉当即捻着胡子无语反问:“这上任冀州王刺史因为你擅杀襄国长一事弃职而走,我才被点了冀州刺史……邯郸令为何反而问我?”
那无虑候再度失笑:“如此说来倒是怪我!”
说着,这位无虑候也不在意对方之前的恫吓,而是转向了旁边的李进:“这位李县长呢,你也是假名假姓假县长不成?”
“县长是不假的。”那矮胖忠厚的‘李县长’憨笑一声,不由尴尬言道。“但姓名和去处也是假的……不瞒方伯与君侯,也与两位请罪了,在下济阴董昭,字公仁,乃是尚书台刚刚点任的襄国长。”
那无虑候听得此言,不知为何,隐隐面露疑惑,看样子似乎是听过此人却又一时记不清来历的样子。
但是,旁边的刘焉父子此时却已经目瞪口呆了。
“你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如何也来骗人?!”终究是刘范年轻,第一个忍耐不住。“一路上居然都是装的吗?”
“公子何出此言啊?”那董昭董公仁依旧是一副忠厚无奈样子。“不是你先说方伯是襄国长吗?既如此,我还能说实话吗?而且当昨日哪里知道方伯是方伯,若是有难言之隐冒充于我,贸然揭穿,岂不是会害人?”
“这倒也是啊?!”刘范居然一时无言。“倒真是我们逼你改了名字、官职,你也真是老实,明知我们是冒充依然心存善意不愿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