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文斌轻轻一叹,说道:“一定要学日韩的临港产业发展模式,有三点是我们最值得学习的,一是钢铁、一是船舶、一是炼化。东华钢铁产业由市钢打下一个较好的基础,船舶工业我们在努力的做一些工作,但是东华在炼化上,真是很缺基础。说实话,我现在很担心田家庚书记、徐沛书记未必会同意让梅钢接手徐城炼油厂,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诱惑很大。不过换作我,就未必敢伸手去搏这一把了。”
熊文斌虽然很坦诚的承认,他没有沈淮勇往直前、从狭仄困境去搏生机的气魄,但他能比谁都更透彻、更迅速的理解到沈淮的意图——就凭着这一点,还是叫宋文慧叹服,心想她对整个大工业体系的了解广度跟深度,还是不好跟熊文斌相比。
地方上的人才,真是不能小看跟忽视啊。
谭启平给逼走之后,沈淮推熊文斌出来火线上位,占据梅钢系在市里最关键的一席,也可以说是梅钢系在明面上最重要的一席,甚至连杨玉权的地位都比熊文斌略有不足——宋文慧一开始对此还是有些担心的,怕沈淮过于急进的人事安排,会在梅钢系内部诱发不必要的矛盾。
而随后事实又证明杨玉权,以及背后的吴海峰等人,对这样的人事安排并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现。宋文慧开始还是对此有些疑惑,现在看来,沈淮对人的掌握,还是要比她想象的更精准。
只是谁都不能理解,包括熊文斌自己都不能理解,沈淮对大工业体系的领悟,实际是来自于他的师传。
“如果仅仅是一张壳,那赌得有些大了。”宋鸿军长吐了一口气,说道,“如果得徐城炼油,就能像东华市钢那般孵化一个地域产业的话,值得搏一搏啊!就算今天真撕破脸了,他们也不能把你给活剥生吞了。”
“对啊,反正给活剥生吞是我,你乐得在一旁看戏对不?”沈淮揶揄道。
“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啊。”宋鸿军腆着脸笑道,“我担心你今天给气坏了,都打算今晚把徐城所有场子的姑娘都包下来,给你解闷呢。”
“别胡扯蛋!”宋文慧板着脸制止宋鸿军胡说八道,在今天的场合,徐城炼油厂是值得去搏的,也可以说是沈淮的急智实际是要比李谷都要高一筹,但能不能博得到,还是未知数。
李谷的眼光可能说要略差一些,没有淬砺得足够老练,但田家庚、徐沛二人是计经系的干将。
就算田家庚、徐沛有可能一时间给瞒天过海,猜不到沈淮的意图,忽视徐城炼油厂的价值,但将徐城炼油厂交由梅钢接手,也不是田家庚、徐沛点头之后,徐城市下面就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又怎能断定徐城市里及省里没有熊文斌这般目光透彻的人物去提醒徐沛、去提醒田家庚重新审视徐城炼油厂的价值?
宋文慧也明白沈淮为什么会故意让借壳消息漏露出去,一方面是对有些人还以颜色,将多方都逼入不得不博弈、不得不在短时间内做出判断的境地,另一方面,沈淮根本就不在意徐城炼油厂表面股权资产膨胀或者萎缩,而更专注于徐城炼油厂可能孵化一个地域炼化产业的内在的核心价值。
这才是发展大工业体系的、超越资本层次,甚至超越产业集群层次的目光。
宋文慧禁不住去思考,沈淮跟谭启平,跟二哥他们之间的矛盾到底在哪里?是单纯因为沈淮桀骜不驯,而他们的控制欲又过于强烈跟咄咄逼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