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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复定目凝神看了片刻,探步一把拍掉诏书:“好个杀伐狠戾的诚王!伪造旨意,罪该处死!”

李阅旁边的随从用刀逼近示警,其中一人出列捡起摔到地上沾了水、粘了灰的诏书,李阅后撤拉开距离,轻飘飘地掠过一眼诏书便不再看:“旨意所书,除了接旨之人,其余与皇兄的传位诏书只字不差,字迹、皇印等等想必皇兄也有在心里比对过,此刻定然震惊非常──父皇册立皇兄的诏书自然是真,本王的也不假,这其中意味着什么,皇兄难道还不清楚吗?”

李复沉思片刻,垂头静默许久,倏忽半抬头咧开唇缝,目中透出森森恶意:“有时候我真怀疑我不是父皇的儿子……”

他是父皇最属意储君之位的血脉,为此父皇叫他处处隐忍,扮猪吃虎,以免遭受集体攻讦而夭折,并坦言替他荡平青云路上的障碍──李复从不认同这样的做法,三书六部、文臣武将、文政军部……只有兄弟们指缝下漏出的一点是倾向于他的!

尤其是李阅!手握二十万大军,父皇总是借口为边民着想,要从长计议不可冒进。

又可知他日位登,权利旁落李阅,叫他如何能安?

不认同也只能不认同,朝夕相处,他了解他这位父亲,比起其他,会更满意他的“孝顺”──他便借力打力,消磨李阅边军的战力。

又何错之有?

结果却失败了,如果只是禁足也就罢了,父皇的这份偏宠却为此填进了杂质。

这次,半日前才摘取的果实,半日后变成了索命的恶果,驱赶李阅这条恶虎来吞食他这头饿狼……既然如此,那么当初悉心调教的为君之道又是什么?!

李复实在不明白那个人的用意,如今想来,不管任何人,他最在意的人终究是他自己,对任何忤逆他的人心生恶意──李敬、李阅一直是,他现在更是!

可真是自私啊……

李复仰天失笑,面容渐见扭曲,泛苦又癫狂,末了面上覆着冰霜:“事已至此,看来孰真孰假只有新皇说了才算了!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

李阅的沉默就是变相的默认:“相反,你手上的诏书和天子玺,会成为你犯下谋逆大罪的铁证。”他轻轻一瞥由远及近的微小躁动,“看来你的人回来了。”

奉命查看禁卫军的手下,在李复脚边慌张得噗通瘫软在地,嗓音哆嗦:“殿下,谢大人说、说禁卫军虽有维护京城和平之责,但毕竟……这属于殿下宅邸内的私事,如若遣派禁卫军……事后,无法向皇上解释,万望殿下见谅……”

李复面色肉眼可见黑沉下去,如同风雨欲来前的平静、怒火丛烧的隐忍、大开血戒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