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页

30年代初的马德里,市区规模很大但是现代化程度并不算高,而且整个城区的布局显然缺乏规划,有的街道笔直宽阔,有些却只能供人力车通过,城区建筑的风格较为统一,但偶尔也能看到一些异国风情浓郁的特色建筑。仅从外部条件来看,马德里这样一座城市还是比较适合打防御战的,尤其是在反政府武装缺乏重炮和装甲车辆的情况下。然而,这里实际的情况却是阿方索十三世政权在国内已经失去了大多数民众的支持,那些生活在社会最低层渴望通过一场革命来改变自己受尽贵族压迫、终年生活困苦的现状,而青年知识份子们也看透了这个国家统治阶层的腐朽无能,他们认为必须通过推翻阿方索十三世政权、建立新的民主政权并进行彻底的社会改革才能一改西班牙在国际上的软弱形象。因此,西班牙政府面对的并不仅仅是那些武装起来的革命者,那些对革命持友善甚至支持态度的政府军士兵、普通士兵都有可能反戈,这恐怕也是国际安全联盟在迅速作出向西班牙派遣联合部队这个决定时所没有料想到的。

和北郊的那座军用车站一样,马德里的铁路线在这时还没有遭到人为破坏,不过沿线各站点也大都处于无人状态,瓦尔特不得不时时让自己的士兵下车占领那些控制台以确保火车继续向正确的方向前进。好在不久之后他们收到了来自国内的电报,先期抵达的联合部队刚刚进入马德里市区并接管了一部分城区的防务,而马德里市的中央车站以及周边区域还掌握在忠于阿方索十三世的西班牙皇家卫队手里。

在一种异常警惕和沉闷的气氛中,列车继续向前行驶着,马德里的大部分城区都已经陷入断电状态,铁路沿线基本上是黑漆漆的一片,当列车上的灯光扫过、那一栋栋或高或矮的房屋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人们仿佛置身于一群沉默的巨人中间,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会突然站起来攻击自己,这让人非常缺乏安全感。好在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前方有灯光出现,在往前的铁路站点便能看到西班牙军人的身影。

夜里9时,列车驶入马德里中央车站。远远看去,站台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可等靠近站台再看,呈现在瓦尔特和他的士兵们眼前的却是一副惨淡景象――走在站台上的大都是西班牙政府军士兵,他们一个个要么头上缠着绷带要么驻着拐杖,而且无不是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的,数千人却显得十分沉闷,所有人脑袋里大概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登车离开这里。

看着这个场面,瓦尔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接下来的战斗将十分艰难。难怪有传言说阿方索十三世早早就离开马德里去了局势更加稳定的南方,如果这一消息属实的话,守卫马德里只剩下单纯的政治意义。

第八章 马德里街头

“这完全是一次非正规的、不对等的战争,我们的对手是一群没有受过像样军事训练的西班牙暴动者,他们的进攻毫无章节,却总能将我们包围起来,然后趁着黑夜或是我们疲倦的时候进行突袭,这真是太可怕了!”

——一位意大利少尉在自己的日记中这样写到,作为多国联合快速反应部队的一员,他和他的部队参加了对西班牙内战的干涉,约有13的意大利士兵在行动中阵亡或被俘。

“我们必须提防每一个西班牙人,不管他是军人还是平民、男性还是女性,我们曾经遭到一整连叛变的西班牙政府军袭击,这让我们措手不及并且损失惨重!我不断问自己,我们为什么要到这个混乱的国家来卷入这场混乱的战争,但我找不到答案!愿上帝宽恕我们!”

——在自己的战争回忆录中,希腊军官达马斯毫不掩饰自己当初的迷惑,他表示,这个问题直到多年以后他仍没有彻底想明白。

“作为一名德国军人,我参加过1924年对美国、1928年对俄国以及之后远征亚洲的军事行动,我尊敬自己的每一个对手,并且从不向敌国平民开枪,但是在西班牙,我分不清楚哪些人是反政府的暴乱者、哪些是无辜的百姓,因为进攻我们的人大都是不穿军服的!当我开枪射杀了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敌人时,我开始对自己的战争信条发生怀疑,难道我已经堕落为冷酷而残忍的恶魔了?”

——在接受战地记者采访时,来自德国陆军的休特·巴勒茨显得十分沮丧。

“我以撤退为耻,但是在西班牙,我们不得不一撤再撤、一退再退,并且处处被动、常常莫名其妙的挨打,见鬼,这算是什么战争?”

——这是一名土耳其士兵的抱怨,也是许多联合反应部队士兵的心声。

※※※

1932年2月14日黎明,西班牙马德里,雷蒙多大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