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别的事情忙么?”浩然不悦道。
嬴政坐在榻边,许久后道:“子辛师父呢?”
浩然伸手为嬴政理了袖边,疲惫答道:“跑丢了,玩儿完了,以后剩我一个了。”
那尚且是嬴政第一次见到浩然如此颓丧,许多年前拜师的那一天清晨,浩然成竹在胸,时而揶揄,时而严斥,嬴政依稀仍记得,在赵国质子馆中的光景。
自从抵达秦国的这些年过去,浩然竟是一点点地失去着什么。
嬴政怔怔看着浩然,仿佛能看到强大的气势正在不断从他的眉眼间流失,从一名超然于尘世间的圣者,缓慢蜕变为触手可及的凡人。
“看什么?”浩然道:“你母后呢?”
嬴政道:“去雍都了。”
浩然打量嬴政片刻,只觉此时的他较之两年前,更为内敛了,目中那股戾气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威严。
然而浩然是不惧这威严的。
嬴政道:“师父他……扔下你,一个人走了?!”
浩然道:“说来话长……你不懂的。”
嬴政不悦道:“我已不是当初的小孩……”
浩然吼道:“没错,是这样!”
嬴政与浩然都安静了片刻,嬴政道:“年后雍都登基礼,我打算将吕嫪两党一并铲掉……”
浩然叹了口气,答道:“你自己拿主意罢,不用问我了。”
嬴政像是还有话要说,浩然没好气道:“我就占你咸阳宫里一个人的吃食,要将我也铲掉不?”
嬴政笑了起来,浩然道:“出去罢,疲得很。明日歇好精神再去找你。”
嬴政忽道:“整个大秦,不,全天下,就仅你一人敢对着我这么说话。”
浩然无可奈何道:“臣恭送大王……”
嬴政笑了起来,那容貌颇有几分半大男子的魅力,嬴政又道:“徒儿本想请师父帮忙,登基时借用能令人臣服的……”
浩然道:“子辛就是轩辕剑,他走了,你怎么用?”
嬴政微一颔首,而后道:“你仙家法力还剩几成?”
浩然答道:“一两成。”
嬴政对这力量的大小不甚熟悉,正想再问,浩然已缓缓道:“徒弟,你不知道。”
“剑由心生,师父的剑乃是心剑,从未练过一招一式……”
嬴政疑惑道:“从未练过……?”
浩然点了点头道:“我从鸿钧教祖处听天书,得大道,出剑时全凭本心,心中斗志越盛,剑劲便越强;子辛在我身边之时,从未惧过,纵是对阵上古圣人,亦敢恃强硬撼,倚仗的仅仅是一股斗志。”
“自从那天离开咸阳,外海蚩尤一战,再上首阳山,面对面与子辛互拼……”浩然闭上双眼,叹道:“身上正气逐渐消散,或许是做错了。”
嬴政不解道:“你不相信自己?”
浩然道:“我不相信自己是对的。”
嬴政难以置信道:“你……你只需觉得自己做得对,不就成了?”
嬴政仿佛听到极其荒谬的言语,忍不住道:“你不是强得很的么?万剑阵,飞仙阵,你救了我与我娘不止一次,你那……漫天飞剑之术,还有比徐福更强的诛仙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