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福自然知晓这乃是敌军攻击的号令,遥望营寨中人头攒动的阵型中不断有成千上百的将校士卒抛下兵器转身逃走,带动着越来越多的人马加入其中,其势已是绝难挽回,忍不禁面如死灰,咬牙狠狠跺脚下当即翻身跨上战马,率领手下一众亲兵朝后遁走。
南军中不乏骁勇善战之辈,此时眼见都指挥大人的军旗朝后退去,斗志也丧失殆尽,纷纷率领麾下军马转身败逃,不过片刻之间兵败如山倒之势便是愈演愈烈。
南军修筑的营寨虽则甚是坚牢,可惜溃败之势已成,无可挽回,无人守御的营寨木栅登时给势若疯虎的燕军士卒砍断推倒,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三路燕军便接连自左中右三路势如破竹般攻进营寨。
朱棣也万万料不到敌军竟是这般一触即溃,不堪一击,心中狂喜下当即率领燕军骑兵自步卒不断破开的营寨缺口处掩杀而上。
夕阳如血,黄昏日落。一个浑身血污,身材高大的南军的将领强忍着肩背处两支箭矢所带来的剧烈疼痛,率领麾下数百精疲力竭的骑士一路仓皇南逃。正是南军骑兵大将,都指挥平安。原来他今日耳闻数里外己军营寨中三声炮响,获悉何福手下兵马大败后,为掩护后军撤退,当即率军前往接应,岂料竟给山崩海啸般逃亡而来的南军溃卒冲击得七零八落,陷入燕军重围,拼死血战下依仗过人勇力虽则身负重创,还是逃至此处。
随着一阵密集的马蹄之声,四面八方涌来一片燕军骑兵,正前方一匹通体乌黑,四蹄如雪的良驹静静矗立在军旗之下。端坐马上,冷冷凝视平安的赫然正是宁王朱权。他自奉命率骑兵截击南军后路粮道后深知敌军昨日吃了这个亏后势必分兵护卫运粮队伍,是以总是率军在附近方圆十余里内和平安兜圈子,避免力战,自得斥候所报燕军击破南军营寨,敌军大队骑兵在这个老相识平安率领下前往营寨增援,当机立断下将手下万余骑兵分作数路,由景骏,司马超以及其余燕将率领,层层截击溃败的南军。自己却亲领两千骑兵在数十里外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朱权眼望对面二十余丈外,自平安以下个个浑身血污的南军士卒,心中不禁暗暗长叹一声,念及这个生死对头平安麾下不乏昔日曾追随凉国公蓝玉远征大漠,在捕鱼儿海将北元主力大军尽数歼灭的骁勇之士,心情分外沉重,暗自忖道:可惜了我大明的这些精锐骑士,没有葬身大漠,和蛮夷之辈力战而亡,今日反倒要丧命于我手中。念及于此,忍不住怒喝道:“匹夫此时插翅难飞,尚堪一战否?若有些许胆量,便在此与本王单枪匹马,决一死战如何?”
平安转头看了看身后数百浑身血污,尽显人困马乏,可谓个个带伤的手下,当即狠狠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怒喝道:“吾与尔等反贼誓不两立,有何不敢?”言罢转头对一众军士喝道:“且看吾将此贼挑于马下。”言罢双腿猛夹马腹,催动胯下灰色骏马,朝着朱权冲去。他眼见四面八方围困,逐渐接近的燕军黑压压一片,若是自己乱军厮杀,或者可以侥幸夺路而去,但手下这帮士卒只怕没几人能生还,耳闻朱权挑战之言,当即应允。只因他深知宁王朱权身份极为重要,可谓是反叛大军中仅次于燕贼朱棣之辈,若是自己能将之刺于马下,敌军士气大挫下自己以及麾下众军也能平添几分逃生的希望。
“乌云盖雪”四蹄扬起落下间尘土飞溅,朱权右手提着长剑,凝视着满面血污,双眼通红的死敌策马迎上。战马颠簸之下极难保持平衡,纵有千钧臂力也不可能施展大开大豁的长兵器,故此朱权还是用了自己最为擅长的三尺长剑。
两匹战马急速接近中平安双手一振下长枪正欲斜刺而出,却见迎面而来的黑色骏马陡然加速下斜冲而来,匹练般的剑光耀眼生辉下不及细看,当即手腕翻动,枪杆轻摆,意欲磕开敌人那难以看清的的剑势。
原来朱权昔日多有目睹蓝玉,平安这般猛将战阵杀敌,早已知晓什么青龙偃月刀,几百斤的大锤在平地都不可能施展灵活,更遑论疾驰的战马之上?纯粹是一派胡言的扯淡。枪为百兵之王,素来为骑术精湛的战将所喜,是因为它极具杀伤力的刺杀招式不但刁钻难防,亦且不是大开大豁的舞动,故此不会影响骑士纵马之间的平衡,对付这般厉害的长兵器,唯有依仗战马陡然加速下贴身近战,打敌手一个措手不及。
兵刃交击之下,朱权的三尺长剑化解对方长枪的猛震之力,顺着枪杆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