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燕军大营帅帐之中,朱棣虽则面色如常,心情却是异常沉重。他心知此时自己以及麾下燕军虽则一路之上并未遭遇大量敌军阻击,却已是身处远离北方千里之外,开弓没有回头箭,失去了所有的退路。盛庸岂是易于之辈?估计此时已然率领大军追击而来,纵然南军主力皆为步卒,路途遥远下难以在短时间内赶到,匹夫平安麾下的骑兵估计数日之内便会尾随而来,如何摆脱敌军尽速南下,直取京师应天,方才是关乎大军生死的首要之务。
朱权心知目下形势险恶异常,目光扫视帅帐中众将皆为朱棣心腹之人,当即转头对朱棣说道:“四哥,此地不可久留,我等当金蝉脱壳,急速南下为上。”
朱棣闻言目光一亮,沉声问道:“贤弟有何妙策?”待得听完朱权喁喁细语后,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问道:“当以何人为将,故布疑兵为好?”原来朱权的计策便是将攻取东阿、汶上、邹县、沛县四个小城后俘获的万余降卒连同军中老弱尽数留下,大张旗鼓的打造云梯等攻城器械,作出一副即将强攻徐州的态势。大军主力急速南下,以免盛庸麾下追兵以及四面八方的朝廷兵马围堵而来,成为一个四面受敌的局势。朱权此计虽妙,无奈大军中虽不乏将校,被朱棣倚为心腹的不过帐中十余人,若不留下值得信赖之辈故布疑阵,只怕自己领着大军主力前脚一走,领军之人便要奔入城中归顺朝廷,岂不使得自己弄巧成拙下徒损兵力?
朱权站起身来凛然道:“小弟不才,愿领兵马断后。”
朱棣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后当即传下军令,让众将各自回营整顿兵马,依计行事。
第二日天光未亮时分,薄雾尚未散去,一队队的燕军士卒自营寨中奔出,在旷野之上点燃了一堆堆柴草。烟雾飘散开去,弥漫在十余里方圆内,军营中一队队燕军士卒鱼贯而出,在烟雾的遮蔽下一路南下,朝着宿州而去。
朱权让景骏,司马超将朱棣留下的两千骑兵分作数十队,分散在徐州各处城门外,防备敌军斥候出城探查。自己与郑和领着两万余降卒和老弱在旷野之上清理大军离去时留下的车辙与马蹄印等诸般痕迹。
徐州城门楼上,负责镇守的朝廷大将眼见城外一片烟雾弥漫,隐约传来人喧马嘶的动静,念及叛军势大,不愿出城犯险以致给敌军攻城的可乘之机,当即传令守城大军严守各处城门与城墙,以不变应万变。
一日之内,城内外两军相安无事。第二日午后时分,朱权得斥候禀报,南军大队骑兵出现在北方数十里外后,当即披甲整束,将一众燕军骑兵千户,百户召集至帐中传令道:“敌军虽众,却是一路疾奔而来,兵疲师老下难敌我以逸待劳之军,尔等当奋勇争先,随我出营杀敌。
一众千户,百户多有昔日追随燕王,宁王在北平城下击破李景隆数十万大军之辈,此时听得朱权这般激励军心的言语,畏惧之情渐去下纷纷轰然应诺。
千军万马呼啸而来,当先一人身材高大,虎目虬髯,手提长枪一马当先纵马而前,正是南军都指挥平安。
朱权立马营外,眼见激流般汹涌而来的南军追兵,头皮也不禁微微发麻。念及平安虽则骁勇善战,却不是鲁莽无能之辈,自己若不故作色厉内荏之态,只怕难以骗过敌手,当即咬牙硬着头皮纵马而前。
“乌云盖雪”风驰电掣,一众燕军骑兵眼见宁王如此一马当先下如此悍不畏死的恶形恶状,当即鼓噪着策马疾驰,追随着朱权的军旗朝着数里之外的南军冲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