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为沙场宿将,其中不乏有跟随李景隆攻取北平,反倒被朱棣打得大败而回之辈。此时听得主帅提及昔日北平城下的惨败,不禁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平安站起身来抱拳问道:“不知大帅意下如何?”追随曹国公李景隆麾下大军北上之时,两人皆为都指挥。今日两军旗鼓相当下将燕军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大胜使得他对于这个昔日同僚,今日的统帅心服口服,是以言辞之间竟是甚为恭谨。
盛庸沉吟片刻后言道:“燕逆不甘今日之败,明春势必卷土重来。本将以为还是还是待其率军来犯,在山东交战为宜。”口中这般说,心中暗暗忖道:“铁大哥目下被陛下任为山东布政使,加兵部尚书衔,襄助我平定燕逆。有他坐镇济南调度粮草辎重,方可使得我大军无后顾之忧。纵然今日大败朱棣,身为大军统帅的他却也知晓这个昔日远出塞外,降服北元大军的燕王绝非易于之辈,万万不可轻敌。
众将闻言下内心虽则颇有不甘,却还是纷纷躬身领命。跟随李景隆两次大败后陡然获得这般大胜,已然使得众将对这位统帅尽皆心生凛然畏惧之意。
马蹄声隐约传入耳中,惊醒的朱权右手疾伸下,昨夜放置身侧的长剑脱鞘而出。
快步出帐后眼见盔歪甲斜的朱能,邱福等众将翻身下马,他这才放下了心事。右手按住左臂上鲜血淋漓,挣裂的箭创之处,只觉得浑身上下箭创刀伤处疼痛难忍,心中不禁苦笑忖道:昨日若非朱老四见机得早,张玉拼死相救,只怕想要保住老命都难。
燕军大帐之中,朱棣强忍身上创伤疼痛,一脸平静的扫视一众手下将领,突然问道:“张玉何在?”
朱能等人默不作声下面面相觑,一个燕山护卫将领单膝跪倒在地禀道:“昨日乱军厮杀中,末将遥见张将军战马脱力,陷入重围,只怕已遭不测……”
朱权平日里和张玉虽则算不得交厚,此时闻得他战死,回想昨日若非他率军冒死解围,只怕自己和朱棣尽皆难逃一死,心中还是不禁有些伤感。
张玉追随朱棣数年,可算得最为忠心耿耿的部下,朱棣闻得这个昔日的左膀右臂为自己战死,饶是铁石心肠也不禁有些动容,转头眼见到帅帐众将面上尽皆颇带惶惶然之态,心中倏然一凛下努力压抑住内心中的伤感,略一沉吟下喝道:“纪纲,可敢为本王冒死一行?”他很不喜欢众将面上那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表情,心知此时效仿小儿女之态可笑之极,故此这般吩咐纪纲。
肃立朱棣身后的亲兵百户纪纲闻言慌忙抢出身来,单膝跪倒抱拳禀道:“卑职在。”
“本王要你返归东昌,找盛庸匹夫索回张玉的尸身,待回到北平后大礼葬之,你可愿往?”朱棣双目凝视纪纲说道。
昨日一场大败使得侥幸逃生的纪纲目下心中也是惴惴,此时听得朱棣这般下令后脑海中飞速一转之下已然明了朱棣此举用意,当即咬牙断然道:“殿下有令,卑职岂敢不效死前往?”言罢站起身来。
朱棣霍然起身下冷冷说道:“此事办成,本王记你大功一件。”
众将听得燕王这般礼遇张玉,心中莫不感同身受,接连站起身来嘶吼道:“末将等原为殿下效死再战。”
朱棣早先已得所遣斥候回禀,南军并未大举追击而来,当即传令众将分头收拢那些败逃而归的士卒将校,回转北平。他早已想得明白,目下已是十月初冬,盛庸绝不会重蹈覆辙,再次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