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权心知朱棣所言皆是实情,若是他一完蛋,朱允炆削藩的下一刀必然落到自己头上,自己装病抗旨不回京师,皇帝之所以无可奈何乃是因为朱老四这个刺头儿造反作乱,顶在了前面,如若不然只怕自己也早已和朝廷刀兵相见,心中思虑再三笑道:“四哥远道而来,鞍马劳顿,且歇息两日。此事非同小可,容小弟和军中众将商议一二,再行定夺。”
朱棣早知目下朱权目下名义上统帅八万大军驻守大宁,然兀良哈三卫人马不过名义上是朱权麾下兵马,实则还是奉行三族首领号令。剩余五万军马中的三万辽东军步卒归景骏,司马超统率,此二人昔日便是朱权心腹,想来唯朱权马首是瞻。所虑者倒是昔日奉父皇朱元璋旨意,自大同领两万骑兵而来的颖国公旧部,归朱权节制的总兵杨陵是否肯跟随朱权作乱,此中尚有疑问。念及于此,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道:“若是总兵杨陵不肯听从贤弟号令,不妨先下手为强。”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面露杀气的做了一个手势。
朱权眼见朱棣这般越俎代庖的神色,心中不由不悦,笑骂道:“四哥已然酒醉,不妨先行安歇。”
朱棣心知自己失态之处,伸手轻拍额头佯装酒醉,站起身来告辞。
朱权吩咐马三保带朱棣前去安歇,转身步出客厅,朝书房而去。
宽大的书房之内,烛火通明,坐着荆鲲,秦卓峰,风铁翎,杨陵,景骏,司马超等一众人等。原来起兵造反的燕王朱棣突然率军来到大宁,朱权虽则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已是暗自有了防备,一面在府中宴请朱棣,一面遣手下亲兵将师傅以及军中众将尽皆请来议事。
荆鲲听得朱权诉说酒宴之上朱棣所言,不禁微笑道:“兀良哈三卫首领率领族中兵马而来,说是护送族人前来大宁交易,不过数日后燕王殿下便即率军前来,倒也当真巧了。”
朱权听闻老师这般说,心中也不禁狐疑忖道:自朝鲜国王,瓦剌马哈木,脱欢父子臣服大明以来,辽东之境相安无事久矣,阿扎施里等三个蛮酋和朱老四前脚后脚的率兵前来大宁,当非巧合,莫非三个蛮酋私下和朱老四有了勾结?原来兀良哈三族首领虽则都接受了昔日洪武皇帝朱元璋钦封的指挥同知官衔,但明朝目下对瓦剌,兀良哈等部族都是采用以茶叶,食盐,布匹,粮食等物控制的手段。只要这些部族不兴兵犯境,大明朝廷对其部族事务并不横加干预。三族首领虽则名义上乃是朱权麾下,却极少前来大宁。数日之前阿扎施里,海撒男答溪,塔宾帖木儿三人各率部族一千骑兵护送押运大批牛羊牲口来到大宁,此事细细想来倒是颇为蹊跷。
荆鲲心知朱权对于兀良哈三族首领以及朱棣起了疑心,便即不再多言,思忖片刻后沉声说道:“燕王虽则居心叵测而来,所言倒是并非无理,朱棣麾下虽有十余万众,比之朝廷大军依旧是兵微将寡,胜算无多。目下咱们和燕王已成唇亡齿寒之势,若是燕王一败,下一个就轮到咱们。”
“以老师之见,我该当和朱棣合兵一处,共抗朝廷?”朱权说到这里,回想朱棣适才酒席上所言,目光情不自禁扫了扫统领骑兵,头发花白的总兵杨陵。
杨陵心知朝廷削藩之举并非针对朱权,若是朱权被削去王爵,自己和一干军中手足也绝落不了好去,心中回想昔日的统帅颖国公傅有德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却含冤而死的惨状,不禁面露惨然之色,心如死灰。
荆鲲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军合兵一处虽则看似势力颇壮,燕军忠于燕王,宁军忠于殿下,互相猜忌下反倒互相掣肘,极易为敌军所乘。既然燕王勾结兀良哈三族心怀叵测,以老朽之见,上上策为先下手为强,拿下燕王朱棣,进而进军北平,胁迫张玉,朱能等燕军将领就范,奉殿下为主,号令统一下再和朝廷大军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