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尔不花听闻朱棣不依不饶的率军追赶,当即率领五万余未曾扎营的骑兵再退三十里外,厉声下令手下元军斥候绕过朱棣所部明军,探查其后有无敌军增援而至,转头对驻马一侧的咬住沉声说道:“天气越发寒冷,不出数日之内或许便会下雪,越是往北,天气越是寒冷,对咱们越是有利。”他熟知草原天气,预感这般深秋初冬之际,或许很快便会有一场雪落下,朱棣手下明军虽则久住北方,若论耐寒之力,却也不能和居住在草原的游牧部族可比。
朱棣得知元军再次退却三十里开外,念及士卒胯下战马若是追赶太急,势必损失脚力,大失战力,却不再下令追赶,让军中斥候严密监视敌军动向,大军暂时按兵不动,原地歇息。
滦河自大明开平卫所附近由南朝北蜿蜒流淌,到得数百里之外后陡然转弯朝着东南方向而去,流入大海。
两万余大明骑兵在朱权,傅有德率领下疾驰而来,在滦河转弯之处停下了脚步。
数个身穿羊皮毡衣,打扮做外出狩猎游牧部族汉子不断策马而回,向朱权禀报附近有无敌情。他们是风铁翎下手精挑细选,骑术出众之辈,加之熟悉辽东地形,在军中专伺斥候一职,自大军从大宁出发后便即抢先行出数十里,哨探敌军动静。
朱权听闻附近数十里内不见敌踪,当即传令士卒下马扎营在滦河附近,取下捆扎在战马上的草料饲喂战马。
眼见滦河两岸伏尸处处,触目可及出尽是营帐给焚烧后留下的一片狼藉,饥饿的豺狼等野兽眼见数万骑兵纵马而来,方才依依不舍的丢下遍地尸骸,仓皇逃离而去。原来秋季不但是游牧部族狩猎的黄金季节,也是前往大宁,北平等地经商交易的旺季,乃尔不花选择这个季节袭掠而来,也是为了从这些弱小的部族手中抢夺到更多战利品。
傅有德策马在附近数里观望一番翻身下马,查看过数具尸骸后,皱着眉头回到朱权身侧沉声说道:“这些部族人等已然死了至少两日,元军至少四五万人马在此扎营一宿后已然朝南而去。他昔日曾在陕西,甘肃一带率领数千骑兵一路追击元军,只看滦河两岸的处处痕迹,已然判断出北元大军的大致兵力以及去向。
朱权闻言微微颔首,注视傅有德问道:“此处距离开平卫所尚有三百余里,以颖国公之见,我等是否便要再此改道向南,汇合四哥夹击乃尔不花?“傅有德略一沉吟后微笑说道:“元军骑兵交战之际,所派斥候遍布数十里方圆之内。若是咱们此时便即南下,只怕会给乃尔不花提早知觉。不如再行向西一段,探明敌情再做打算。”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后淡淡接道:“昔日末将也曾和乃尔不花交手,深觉此人狡诈多疑,若要给其致命一击,不妨再多绕路而行。开平卫所营寨坚固且有上万我军驻守,想来乃尔不花畏惧大明援军忽至,不会在此和燕王殿下决战。”
朱权虽也历经征战,却也深知自己统军作战的经验尚远远比不得傅有德,闻言也就从善如流,传下军令让士卒们补充饮水,趁着天色尚早之际一路西行而去。
夜色深沉中,明军大营之内,朱能忍不住轻声言道:“乃尔不花此人当真狡诈,如此走走停停,却不和咱们决战,似乎是想引诱我军深入草原后择机下手。”他生性沉稳,此时已然看破元军诱敌深入的意图,便即出言提醒燕王,以免中了乃尔不花的奸计。
朱棣接过亲兵递来的热茶,喝得两口后只觉胸腹中不禁一暖,微笑言道:“明日一早,若是元军还要退去,我军便即拔营南回。”说到这里,转头对帅帐之中一众手下冷冷说道:“明日我军暂退二十里扎下营寨,众军后撤之际不可丝毫慌乱,若有仓皇失措乱我军心者,杀无赦。”言及于此,已然是满面肃杀凛冽之态。他在北平练兵日久,深知这般退却比之率军攻击更是危险,一个不好下给敌军追击就会演变成为兵败如山倒的大溃败,是以如此郑重其事的下了严令。嘴里这样说,心中却是不自禁的暗暗忖道:当初本王让傅有德前去大宁相助朱权这小子,一则避免颖国公威名太盛,吓得乃尔不花遁入草原。二则那两万余骑兵必须起到奇兵的作用,若是太早给鞑子发现,只怕在这草原上咱们也是追之不及。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分,乃尔不花得军中斥候所报,朱棣率军不再追击而来,反倒徐徐朝后退却,似有返回长城之内的迹象,不禁哈哈大笑着对咬住道:“朱棣这小子若是穷追不舍,我还怕他援军在后,看来此时他已然怕了咱们,不敢再行孤军深入。”说到这里,转头对身侧几个万夫长断然说道:“全军掉头徐徐压上,若是明军稍露破绽,便即决一死战。”
骑着灰色战马的乃尔不花带着数百手下北元骑兵策马而来,驻足数里之外,遥望朱棣扎下的营寨鹿磐壕沟一应俱全,甚是坚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耳中闻得号角吹起,一群明军骑兵潮水般涌将出来,策马疾驰下朝着自己这里气势汹汹而来,忙即调转马头疾驰着离去。他虽则自负骑术超群,敢这般靠近敌军查看敌情,毕竟心念朱棣手下数万人马近在咫尺之间,却是不得不退。
朱棣骑着汗血马急追一阵后,回首眼见张玉以及手下千余士卒给抛在身后数十丈开外,这才恨恨不已的勒马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