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军营之中,太师蛮子率领几个心腹卫士,负手肃立风沙之中,眼看林立的营帐之间人影全无,显见得士卒们尽皆是进到帐篷躲避风沙,不禁皱起眉头来,内心隐约有些不安,不过既然皇帝陛下已然下旨,让全军就地扎营,他虽则位高权重,也是无可奈何,唯有期盼明日不要再有这般恶劣天气,大军也好继续北上。
风沙越来越小,视线已然可及十余丈外。北伐大军主帅蓝玉听得数个中军司马回报,说是王弼,郭英,常茂等将领已然整队完毕,便即传下军令,让众军上马,策马缓行。
漫天的风沙终于完全止歇,蓝玉驻马在一处缓坡之上,冷冷注视着约莫半里外,处于地势平坦处的元军大营,犹如苍鹰瞪视着一只蜷缩沉睡的巨蟒。
随着绣有“蓝”字的帅旗舞动下令,驻马远处,早已蓄势待发的“定远侯”王弼伸手拔出马鞍一侧的双刀,一面扬刀怒吼道:“杀……”,一面双腿猛夹战马腰腹,策马狂奔着朝元军大营冲杀而去。在他身后的亲兵眼见先锋将军一马当先,急忙挥舞着将旗发出号令,跟随着王弼怒吼,策马朝前冲去。三万早已钢刀出鞘的明军骑兵也是纷纷策马跟随,奔腾咆哮而去。
其余四路大军眼见中军发动,也尽皆在各自的将校率领下策马而出,一时间万马奔腾,杀声震天,十几万明军犹如五道势不可当的滚滚洪流,席卷在广阔的天地之间,冲向元军大营。
朱权眼见明军这等山崩海啸般的的冲杀气势,几乎也要按耐不住,策马跟随而去,眼见风铁翎以及师傅秦卓峰虽则都是双目之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却依旧沉默不语,驻马不前。在他们身后,数千黑甲骑兵静悄悄的一无动静,犹如蓄势待发的眼镜蛇一般,念及方才蓝玉传下的将令,要风铁翎截杀北元皇帝的御驾亲军,只得强自按捺下几乎冲破胸臆的冲动,转头四顾之下不见燕王朱棣和他的心腹手下张玉,朱能,这才回想起方才朱棣已然趁着蓝玉不查之下,悄悄策马跟随王弼的中路大军冲杀而去,心中不由自主的暗暗咒骂道:别看朱老四平日里甚是沉得住气,原来打起仗来也是一个不要命的货色。
元军大营之中,蛮子听得远处传来那一阵九天惊雷般的怒吼,不禁面色大变,疾步冲出大帐之外,眼望自斜坡上洪流般席卷而来的明军骑兵,脚下感受着那万马奔腾所带来的颤动,立时如坠冰窖,嘶声怒吼着下令,让所有士卒去军营之外上马厮杀。原来方才大军扎营之后,所有的战马,牛羊,骆驼等牲口已然给圈在军营之外。此刻军营之中,精于骑射的约莫十万北元精锐大军,和一支步卒没有丝毫区别。
元军士卒在风沙之中苦苦挣扎着赶路,扎营早已疲累不堪,许多士卒尚在酣睡,待得被那震天的怒吼惊醒,慌乱不迭,衣甲不整的冲出营帐之时,只听得耳畔传来接连不断的“嗖嗖”破空之声,明军的箭矢犹如瓢泼的大雨般倾泻而下,无止无休,射得无数元军哀嚎惨叫,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大营之中立时躺满了一地尸首和悲鸣挣扎,鲜血淋漓的伤卒。
北元皇帝的金帐位于元军大营最为中央的位置,距离明军尚远,托古斯帖木儿听得帐外隐约传来一阵吵闹之声,不由皱起了眉头,吩咐让帐外驻守的万夫长海兰达即刻查看后禀告。
金帐之外,一身甲胄的海兰达虽则因为距离尚远,不知前方军营中发生了何等变故,但脚下已然隐约感到了万马奔腾所带来的震颤,不待皇帝下旨,已然沉着脸传下军令,让手下负责护卫金帐的三千铁甲骑兵速速穿戴甲胄上马,准备厮杀。原来他骁勇善战,乃是出身北元黄金家族的将领,负责统帅皇帝的御驾亲军,为防备蛮子,脱因帖木儿这等手握军权的权臣犯上作乱,是以这支铁甲骑兵的战马不论何时都是分散在皇帝所在的金帐周围,各处军营之外,以备随时可以取得。
这支为数三千的铁甲骑兵不但装备精良,且很多千夫长,百夫长都是出身黄金家族一脉,得到主将军令之后,纷纷奔出营帐,给战马披挂上沉重厚实的铁甲,在同伴下的帮助下穿戴起来。原来重甲骑兵不但战马,即便是人也穿戴了颇为沉重,重达数十斤的铁甲,不论穿戴甲胄,还是上马,都须得同伴在一旁相助,故此甚是缓慢。
此时的王弼早已舞动战刀,策马冲进了元军营地。战马给蒙蔽了双眼,嘶鸣着不顾一切的狂冲奔驰,钢刀挥舞之下,鲜血飞溅,无情斩杀着那些赤手空拳,衣甲不整的元军士卒。在他身后,怒潮般的明军骑兵席卷而来,尾随着写有“王”字的将旗,不断将那些嘶声厉吼的元军士卒撞飞践踏,朝远处随风舞动的杏黄色北元皇帝旗帜所在的金帐冲突奔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