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昏黄的油灯光,姜妙看到他右手撑伞,左手提着一盏羊角灯,双眼仍旧被一寸宽的白绫子覆盖着,一直绑到后脑勺,雨珠顺着伞骨滴滴答答往下落,溅在他做工精致的朝阳靴边。
“厂……厂公?”姜妙有些惊讶,肖彻身后并无任何随从,不知他一个人是怎么走到这儿的。
“我迷路了。”他语气平缓。
姜妙:“……”
本来就看不见,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四处溜达,能不迷路吗?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哗啦啦的雨声里,隐隐夹杂着小宝的哭声。
姜妙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毕竟在人家地盘上干活拿钱,这点儿自觉还是要有的。
肖彻沉吟片刻,“往左还是往右能到东院?”
显然不想让她送。
他不是第一天失明,早就习惯了庄子上的路径,以往即便看不见,也能一个人行走。今夜是因为毒发,头疼欲裂无法入眠,索性出来透气,无奈雨声太大,扰乱了他的听觉,绕了一圈后,找不到回去的路,最后被婴儿的啼哭声引到此处。
对方不让送,姜妙也不好强求,只得告诉他,“往右。”
这庄子很大,院落交错,姜妙这么个笼统的指法,当然不可能直接到东院,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一个看不见路的人指路。
肖彻嗯了一声,转向右侧,黑色袍角已经被雨水打湿,他往前走了几步,没听到姜妙关门的声音,顿了顿,淡声提醒,“你儿子在哭。”
姜妙回过神来的时候,肖彻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想到还在啼哭不止的小宝,她叹口气,去敲响了姜秀兰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