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裴早前身在庐山中,分辨不清沈千霜的真实意图。
如今闲下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从头看一遍,才发觉不对之处。
正因为疑太多,谢裴才敢当着江秋的面将话挑明。
江秋闻言,眯起双眼看谢裴许久,才终于挑起嘴角,笑道:“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聪明一些,不像看起来那么蠢。”
谢裴:“……”
他下意识反驳:“我从来就不蠢!只是前阵子接连发生的事太多,没给我思考的时间,所以才会被你和师父牵着鼻子走。我错就错在太过信任我师父,不然也不会这么迟才发现不对。”
“怎样都好。”
江秋漫不经心道,“索性我现在无事,告诉你真相也无妨。”
他说着,嘲讽一笑:“在这个世道,单纯的人活不下去,所以齐麟轻易被我吞噬;弱小的人活不下去,所以你只能仰仗你师父的鼻息存活。”
江秋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下,凭空取一壶酒和两只酒盏。
为自己和谢裴各自斟一杯酒,江秋举起酒盏抿一口,道:“你师父是真正的圣人。五百年间,他一直试图寻找让两族和解的办法。可魔族与人族之间积压近千年的仇恨,正道的人把魔族当畜生,魔族的人把正道的人当垃圾,单凭他一人如何能化解得?”
放下酒盏,江秋嗤笑一声,道:“你师父努力几百年,总算意识到他的手段太温柔,什么都改变不。他不争权,空有一个正道第一人的名号,结果便是他的话语权越来越小,再没人听他的。”
谢裴心里赞同,嘴上反驳说:“可我师父他手刃无数妖邪,护不知多少百姓,很多人都敬佩他。”
“呵!”江秋冷笑。
“他为正道安稳鞠躬尽瘁,落得一身病,那子敬佩能治好他?他不计得失救人一次,别人爱他敬他恨不能跪下磕头以示谢意。可当他不计得失救人百次千次,别人就认为他斩妖除魔理所当然,未必有多少感恩。”
“可……可百姓们为答谢我师父,每年都设庙会祭拜我师父!怎么就能说是没人感谢他?”
“养条狗还要喂骨头让他帮你看家,一年一次庙会,换你师父无偿为他们斩除妖邪,多划算?”
“可……”
“可是什么?你知道你师父的病根是如何落下的吗?你知道你师父早先对待外人并非如此冷淡,而是极爱笑的吗?”
谢裴睁大双眼,显然第一次听说。
江秋打断谢裴,道:“人人都以为你师父铜皮铁骨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他昨日杀一头妖兽,妖气入必须闭关养伤。可没人在意他受伤与否,今日又有人央他去驱逐恶鬼阴兵。等你师父带着一身伤回来,不等他喝一口水,晚上又有人求他舍去自己半身修为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谢裴抿唇,越听越生气。
江秋弯起双眼,笑:“这就生气?你可知,这些事时有发生,一次两次尚可,可连续几十几百年都是如此,便是个傻子,心也该冷。我瞧他能安稳活到今日,当真是上天垂怜!你师父因此生心魔,有时发作起来恨不能杀尽天下人。”
“你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