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虽居住醉柳阁那处小院,可并不是对外头一无所知,之前他就听闻谢玉前往边疆担任镇将。谢玉陪着帝王从幼年到登基为帝,这些年间基本上都是守在帝王身边,就是以前在江南的时候,他碰见谢玉想喊他喝几杯,十回里能有两三回就算好的,谢玉亲口所言他得护在他身边,怎么就突然派遣边疆?
如今见崇德帝听到谢玉两字,忽然凛冽的气息,倒是像帝王将人远远打发,眼不见为净。
“谢玉觊觎阿浮,求之不得,暗中谋划将她拐带出宫,我误以为她腹中孩子不是我的。”崇德帝眼睛冷得可怕,像是冬日能刺死人是冰锥:“你可满意?”这是崇德帝就是下意识掩盖的。
“我妹妹就让你们这么作践!”杜泽将眼前桌子掀翻,噼里啪啦一阵东西倒地的声音,不过雅间隔音效果极好,外头并听不到这些。
杜泽厉色充斥眼眸,将他最后的温暖取代,他努力遏制自己想杀人的冲动,“你说过会好好待她。”
这些话崇德帝也是日日夜夜的责问自己,他说过要好生对待阿浮,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让人艳羡的女子,可是他到底是没有做到。
“如果知道是这样,当年我就不该让她跟你离开,哪怕是让她留在杜家,哪怕颠沛流离都比入宫强。”
崇德帝无处反驳杜泽的话,也懒得同他反驳,只是见他终于有了生气,才又说出一则消息:“杜月满并没有死,她也还活着,在宫里。”
“短短三四年时间,到底我错过你们多少?月满又是怎么去的宫里,你险些将我一个妹妹折腾得没命,难不倒还想要了我另一个妹妹的命?”可能是接受杜浮亭并没死,如今再听到原本早已坠崖身亡的杜月满,也还安然无恙时,已经成了理所应当。
崇德帝推开杜泽斜靠在窗畔,能跟杜泽说起阿浮,那是因为他在意阿浮,但他不想跟他提起有关杜月满的事,“如今哪怕我对你说,恐怕你也不会相信。等你见到杜月满,你亲口问她做的事。我会安排你和杜月满见面,你把杜月满带到你母亲面前,让她知道她小女儿回来了……把你母亲的病彻底治好,我不想看见她再伤害阿浮。”当年杜母怎么对待的阿浮,两人心知肚明,是以崇德帝没有细说。
一时间杜泽沉默不语。
那时父亲与月满接连出事,母亲承受不住打击病倒,恰好阿浮因着帝王四处寻访,得到良药根除身上顽疾,母亲备受煎熬下竟认为阿浮活着,是因为父亲和月满替她去死,要不然就是怀疑阿浮为了自己活命,取了月满心头血做药引,那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对阿浮好。
良久,杜泽才道:“阿浮是我的妹妹,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也永远不会改变。”
卫年推门而入便见帝王倚在窗边,一手执白玉酒壶,一手握琉璃杯,猛往口里灌酒。就卫年所知道的,哪怕帝王亲眼见和淑皇后身葬火海,整个人消弭颓废将近半月,都没有那酒麻痹自己,可如今却见他借酒消愁了。
崇德帝正好抬头看他,眼里分明还是清明,丝毫不见醉意,吩咐道,“让人再送几坛好酒,你陪朕喝喝。”从前还有谢玉、杜泽,三人同桌而饮,阿浮非得缠着要在旁边斟酒,实则是想趁他们不察小酌一口清酒。
她知道就算她守在旁边,他们也肯定不会让她喝酒,就是她的用具都不会让人摆上做样子,她便特地在袖中藏着小小酒盏。只要几人稍微松懈,她转头就给自己杯中倒酒,酒杯忙往嘴边递,搅得他们再不敢在杜府喝酒,常在府外相约,也酩酊大醉过几回,但他恢复身份后,就再找不到能陪他喝酒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