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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幔帐春深

乔盛宁捧着茶盏呷了一口茶, 幽暗的眸子含着冷冷的笑意,说起刘平不过是像谈及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淡淡道:“凡事都想称心如意是不可能的, 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达不到内心的预期就认为不公平, 那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

他不提刘平做的事, 也不说自己的梦境,捧着茶盏, 任由温热的水温暖双手, 高深莫测的像是个隔岸观火的世外高人。

他帝王家的猜忌和警惕致使他这个时候留了一条后路给自己。

刘平和刘业是兄弟, 血脉相连, 他说什么都是空口无凭。

他所仰仗和依靠的只有刘业的信任而已。

而天家的信任, 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着实不敢涉险。

手里明明捧着温热的茶盏, 衣角还残留着刘业的气息, 心里是却一片寒凉。他在后宫长大,历经两代君王抚养,太过清楚帝王家的情爱是短暂而迷l醉的线香, 炽热的火光一着, 猩红的一点苗头便化成爱恋交织飘浮而上的一缕香烟,气味甜腻而馥郁, 让人昏了头。

结果,一场梦还没做完,香早就燃尽了, 烟也散了,只留下一撮凉透了的灰暗香灰。

像是一捧燃烧殆尽的骨灰。

他以前身居帝位,向来是发号施令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喜欢什么拨弄几下,玩腻了就扔到一边看也不再看一眼。他早就习惯了,也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腻了东西,不配让他分一点神。

现在变成被挑选的一方,才知道这里头的心酸和无奈,他捧着茶盏笑了笑。

像是在笑自己。

若是刘业不是适逢才喜欢自己的兴头上,若是刘业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男儿家的身份而认定的自己。

今日刘平这一番话,想必他连个完整的尸骨也不必有了。

他抬头看着刘业,刘平的一番闹腾,他冷静理智压住他内心的悸动与燥l热。从到金国起,一直以来都在放任着自己,从未如此的克制过。

“……盛宁?”刘业看着乔盛宁深沉的眸子,那股冷淡而拒人千里的疏离气质,像是从妍丽的五官中渗出来,高傲而不可侵犯。

却又有着一种想让人触碰安抚的独孤。

这样的乔盛宁很是陌生,但是完全不讨厌,甚至让他更为心疼。

心疼的想要伸手揉揉他的头,蹭蹭他的唇角,将他拥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背,从后颈一直到尾l脊。

可是刘业什么也不敢做,只能轻轻的低唤他的名字,妄图将那飘远的思绪扯回到自己手里。

“嗯?”

乔盛宁将茶盏放在桌上,他有些不确定自己对于刘业的感情,是不是到了可以即便被抛弃也义无反顾的境地。

他抬手一粒粒推着手腕上的红色琉璃珠子,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也是他为什么即便知道有可能身份因此暴露也要挂这么个手串在腕上的原因。

心烦意乱又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便会读珠,像是手指轻推一颗,自己的心也能跟着平静一些。